拒绝叛逆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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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薛尉整个人一头雾水,“这哪来的药瓶啊?”
以他们的视角,破门而入的佐伯刚雄分明就是莫名其妙地挥开手,凭空打翻了一只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瓶子。然后瓶内黏腻的糖浆状[ye]体洒了一地不说,他还颇为用力地把这只塑料瓶踩在脚底碾来碾去,简直就像在挑衅谁似的。
难、难道……
这里除了佐伯一家三[kou],还有其他东西在不成?
思及至此,几个人难免有些心头发寒。人类最大的恐惧永远来自于未知,但一想到那个看不见的家伙手里随时提溜着个疑似药瓶的东西,恐惧感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等等。”白曜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些难道是川贝枇杷膏?还是急支糖浆?”
“这个等会儿再解释,”虞柠沉默了下,“咱们还是先往后退退吧。”
不退不行了。
杰克他……[rou]眼可见地很生气。
他要气炸了。
不仅他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连自己舍不得多喝的急支糖浆都倒得一干二净。这完蛋玩意儿还故意来回踩他的宝贝瓶子——如果这不是打他的脸,还有什么是?!
他定定地凝视着脚边这滩深褐[se]的糖渍,露出的那只眼睛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惋惜。但最后,他嘴角的弧度没有消失,恰恰相反,这笑容越来越大。他捂着本就被绷带遮挡了大半的脸,胸腔震颤出有些粗哑的、像是砂纸摩擦玻璃般的笑声,再次抬起头的间隙里,眼神几近癫狂。
此刻,在虞柠看来——准确地说,在她听来——又是另一幅光景了。
阔别已久的小提琴重新刺激起耳膜,尖锐的音[se]和低音管骤然急促起来的节拍足以彰显出其主人的暴怒。虞柠这才知道BGM暗示的危机不仅是针对自己,但另一方面,佐伯刚雄的那首背景音乐还没停呢,她快被两首歌搞得[jing]神错乱了。
……那什么。
要不你们还是去练舞房打吧。
佐伯刚雄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危险的气氛,他选择暂且避开锋芒,[yin]狠嗜血的眼神转向屋内的其余人类,指头甚至有些按捺不住地摩挲了下手里的斧柄。
——但杰克没有让他如愿。
猛然攥在手腕上的另一只手制止了佐伯刚雄的步伐,力道大到捏得他骨头咯咯直响。
纵然感觉不到疼痛,佐伯刚雄也不可能对此坐视不管。既然避不开这场自己挑起的冲突,他通红的眼珠缓慢地往回转到了那个胆敢拦住自己去路的小鬼兜帽上。
他磨了磨牙根。
这颗头颅……应该砍成几份呢?
念头刚刚出现的同个瞬间,佐伯刚雄已经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斧头。
他很期待,期待斧刃真正落在皮[rou]伤的那一刻。
沉闷的挥动声划破空气,头盖骨在强大的冲击力下应声碎裂,飞溅的脑浆和滚烫鲜血沾上脸颊和嘴唇,那扑鼻的铁锈味带来了死亡但也正是力量支配的象征。黄白与软红的组织物铺了满地,最后全在他的鞋底下化成啪叽啪叽的黏响。
——以上这些,通通都没有。
佐伯刚雄的胳膊举在空中,斧头自始至终都没能真正落下。绷带杀人狂单手抗下了瞄准自己的攻击,那鹰爪似的手指一动不动地抓握着斧刃。
是了,他明明是空手,最多不过加上一层裹在外面的绷带。锋利至极的斧刃却似乎是触及了什么坚硬之物似的,再怎样相互碰撞也留不下半点划痕,若不是反过来被牢牢攥住,甚至随时都有可能滑开。
还来不及回神,佐伯刚雄的腹部上就中了重重一脚。
“噗……!”
他被踹飞了足有三四米远,后背撞上墙壁时都能听到肋骨断裂的脆响。斧头这下是彻底脱了手,杰克留在原地,捡起对方的武器掂量了两下是否顺手,然后嫌弃地丢到一边——丢之前还不忘用膝盖从木棍中间给它折喽。
这一幕落在佐伯刚雄眼里自然是令他目眦[yu]裂,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杀人狂冷哼一声。失去武器的男人咆哮着向他扑来,可就算都是赤手空拳,鬼怪与鬼怪之间也有天壤之别。
绷带杀人狂不紧不慢地看着这疯牛似的家伙,猛地抓住对方手臂就又来了个过肩摔。紧接着,杰克半个身体直接跟着滑倒,手肘用力压在他的后心,[bi]得那家伙疼得不得不低头认栽。
“喂,”杰克揪起男人的头发,恶劣地用匕首在他眼眶旁边比划两下,“不想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的话,就老老实实地把地上这些急支糖浆都[tian]干净。”
“让你给我[lang]费。”
他恨恨地说。
“[lang]费可耻懂不懂?”
男人的胸[kou]急剧起伏——倒不是活了能呼吸,主要是气得,这家伙威胁着提出的要求对他无疑是莫大的耻辱。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屈辱地咬紧牙根,终于还是慢慢向那边爬过去,然而刚刚爬出不到半步,来自后脑勺的一脚就让这屈辱感也毫无用武之地了。
佐伯刚雄半个脑袋都被砸得陷进了地面,连旁边的瓷砖上都出现了细细密密的裂纹。
“不对,”杰克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鞋底用力碾了两下,“不能奖励你。”
虞柠:“……” 神经病啊!!
她默默抱起胳膊,无视掉了他仍不解恨地弯腰揪起佐伯刚雄衣领的动作。
至于伽椰子,虞柠很怀疑她左顾右盼是在找有没有瓜子。
这完全是一面倒的战局。
……如果暴走后的碾压也能称之为“战局”的话。
刘嘉卉等人目瞪[kou]呆地看着几分钟前还气势汹汹地砍开屋门的佐伯刚雄到处乱飞,简直就像有谁在揪着他的领子抡来抡去似的。
他活脱脱成了生产大队手里的[bang]槌,砸完墙壁砸天花板,一锤没有八十也能有四十。直到那漫天飞舞的石灰粉尘里传来清晰的“呲啦”一声,佐伯刚雄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不小心撕开了一大半,他整个身体也跟着飞出去,这下嵌进墙体里抠也抠不出来了。
但更令人惊异的是之后到来的变化,从佐伯刚雄的四肢开始,原本有形的躯体就像脆弱的瓷片一样一寸寸断裂了。而那些碎片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裂成更小的部分,直至彻底地化为齑粉,在一阵穿堂风的吹拂下消失得仿佛从未存在过。
如果鬼怪也有死亡的话,大抵就是这样了吧。
不过,亲手造就这死亡现场的凶手却瞬间泄了气。他几步走回洒掉的急支糖浆旁边坐下,似乎在进行无声的哀悼,在发现它们已经快干掉时直接面了壁。
他委屈,他很委屈。
他自闭了。
虞柠清清嗓子,姑且是先在其他人迷茫不解的视线里走到了对方身边。
面壁者杰克,我是你的破壁人。
“他先动的手。”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绷带杀人狂闻声转过头来,幽幽道,“我都很珍惜地没有喝完的。”
“知道了——”虞柠摊开手,“为了奖励你的表现,回去给你补一瓶,这瓶就当送你的。”
杰克:“……真的?”
“真的真的,”虞柠双指并拢发誓,“比珍珠还真。”
杰克:“骗鬼是小狗!”
虞柠:“……”
“……对,”她费尽了毕生的力气才没笑场,“是小狗。”
不远处的茶几上,观察到大新闻的那双断手立刻又唰唰唰地写起来,然后郑重其事地撕下了这张纸。
这,才是真正的战地记者。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一只小小的纸鸟飞出了被砸破洞的窗户。它单薄的翅膀在挥动间却显得很结实,平稳地划过血红[se]的天空,那独立出来的结界屏障对它宛若无物。
它飞过特异区,飞过铜墙铁壁的围城上方,最终悄悄落在了住宅区某户人家的窗台上。
从旁边伸来的苍白手掌迫不及待地拾起这个折成小鸟的纸团,披头散发的高个儿女人僵直地站在客厅里,展开后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却出乎了她的预料。
【吾妻静若,见字如晤。】
女鬼:“……”
“你——身体都在这里,”她无语地看向沙发上,“多大鬼——了,害、不害臊。”
连手也没有了的无头尸体为自己辩解地摇晃着两只光秃秃的手腕,显然,少了手指的[jing]准动作让他传达想法的能力大打折扣——所以才选择了写信这个形式。
女人接着看下去。
【你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个绷带小子几乎和柠柠形影不离,为了不让我跟踪他们,还把我丢出了车窗,最后是柠柠发现这件事才捡了我回来。而且他似乎很依赖咱闺女,心情不好的时候是要靠她安慰的。】
女鬼:“呵、呵呵呵。”
她就知道。
【我们在这里还遇到了另一名女[xing],单身(刚恢复的),带着一个几岁大的儿子,前夫是个很糟糕的家伙。[xing]格如何还不了解,但是你猜怎么着,我“亲眼看见”她拉着柠柠的手了。】
女鬼:“……?”
她突然觉得那野小子也不是特别糟糕了。
【又及,其实她的前夫就是被绷带小子才弄死的,时间非常新鲜,手法非常暴躁,我怀疑他可能有暴力倾向。】
【综上所述,经我观察,咱们的女儿应该是在认真贯彻落实一夫一妻制度。】
女鬼:“………………”
她尖叫一声,两眼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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