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困着”和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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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边的壶溪渡头,有三间围着紫荆花篱笆的茅草房子。
时月等三人在一张靠窗的小方桌上坐下,时月与阿饼贴窗而坐,小薯对窗,便于招呼小二上酒上菜。
小二前来,问他们要吃些什么。小薯让阿饼尽管点,阿饼说“随便”。
这“随便”可是有讲究的。不知道的人,以为人家说“随便”,你就真随便,那就怠慢人家啦。其实,越是对待说“随便”的客人,越是不可“随便”。
秦时月轻声对小薯说:“不可随便。让小二拣好的上,稀有的上,特别是阿饼叔喜欢的上。数量也要到位,上到桌上摆不下为止。”
阿饼听了时月的话,眼睛都笑成了两弯眉毛月。
小薯想,这秦大哥,哪里像是书呆子呢,明明很了解人情世故嘛。
其实,小薯还真是没有完全了解秦时月。
秦时月不是不懂人情世故,而是很多时候不想遵循那种陈规陋习。特别是对官场上低声下气、颐指气使的那一套,尤其深恶痛绝,内心抗拒而已。
至于花自己的钱,他向来都是大方的。之前外出小酌,小薯、金不换有时抢着埋单,都被他拒绝。他以收入为由,一律拒绝他们支付。
今天这顿“梆当酒”很重要,对于破案可能会有大帮助,那他就更不在乎一点小钱了。
“困着,听到了么?这位客人让侬拣好菜上。石斑鱼、漾石虎、红铁鲨有么?还有炸小鱼干,炸花生米。还有镬焦,要泼一调羹金菜油在上面,再撒上盐,镬窟里烧一蓬松毛丝,烤得焦黄喷松为止。不要烤过头。过头了就黑了,吃起来苦的。”
阿饼发话了,一边将两手合掌,指尖朝下,插在双腿间,眯着眼睛,身子前后摇晃着。
镬焦是云龙江和壶溪两岸的方言,就是锅巴。前述在黄泥山头,那块救了藤井他们好多日本兵性命的那块锅巴。
时月一听,这人是吃客哦。光听听他对锅巴的要求,便知道是个美食家。锅巴他也喜欢这样吃,听阿饼一讲,口水都要来了。
那个被叫“困着”的人过来,睁着两条“一线天”似的眼睛,点着脑袋听完阿饼的话,说:“好嘞,好嘞,我这就去准备啦,阿饼叔放心就是。”
时月好奇,问阿饼,为啥小二有这么好玩的一个名字?难道是眼睛一条缝的原因?
阿饼告诉他,“困着”是店里的小二,也是老板。烧饭的是他的老娘。
叫他“困着”,是一天到晚喜欢睡觉的缘故。别人与他聊天,只要三句话不说,他已在打鼾。从小就这样。
而醒着的时候,由于眼睛小,睫毛长,睁着也似睡着,所以愈加要被人叫做“困着”了。
“老娘”“老嬷”都是秦梦方言,妻子、内人、老婆的意思。
农村里就是好玩,什么有趣的事都有。
真正有趣的灵魂,还是在乡村坊间,在普通人身上,在毫不掩饰任其自然呈现的真性情上。
时月去旁边的灶头转了转,见有个年轻的阿姨在安安静静地掌勺,眉眼很是端正,长得白白净净,细皮嫩肉,还有一双水水的大眼睛,身材也甚是窈窕。
去饭店,他习惯要看一下厨房。太过邋遢的话,他会考虑换地方,或者对厨师作点提醒。
回到小方桌边,时月说:“这壶溪的水养人哩,怎么连烧饭的阿姨都长得如此俊俏!”说时,他不禁想到保安团和县政府食堂里的大师傅,都是清一色的油腻汉子,看着他们满身的肥膘和一头油亮的汗水,肚皮差不多就饱了,哪里还有多少食欲?
阿饼嘻嘻一笑,拖着长声说:“羡慕了吧?这做人啊,人算不如天算,靠前世修的。讨老娘也一样。”
时月问以缘故,阿饼指了指远处正在理菜的“困着”说:“那女人是他的老娘。”
“啊?”张小薯倒吸一口冷气说,这两人不是父女吗?不过,我谅他这个样子,也养不出这么漂亮的女儿来。
秦时月更是惊得差点掉了下巴,问:“怎么回事?内中有什么隐情吗?”
“还不是!对于这个男人来说,那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啊。”
听阿饼一讲,时月与小薯都十分好奇,催着他给他们讲讲这女人的故事。
原来这女子是北平人,“九一八”事变后投到南京。“七七事变”爆发后,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在全国人民的要求下,国共结成抗日统一战线,开始联手抗日。
随着战火越烧越烈,女子的情人被派去前线带兵打仗,从此再没回来。
那军官打过许多胜仗,其中1940年永王乡黄泥山头那一次奔袭战,就是他指挥手下的两个团打的。后官至副军长,却在次年的上高会战中壮烈牺牲。
军官的亲属看上了他的庄园以及里面的财产,变着法子要置女人于死地,女子只好打了一包金银逃了出来,一直流落到壶溪的石莲。
石莲是壶颈的一处繁华集镇。由于壶溪在这里呈数个“S”型迂回曲折,所以船与木排、竹筏到此水域都会横着漂移,行驶十分小心,有的靠岸歇力打尖,弄壶“梆当酒”喝喝,还有的干脆过上一晚再走。
汉子们从上游将船筏撑下来,往往颇费周折。遇到大水时,还会有九死一生的经历,所以个性往往很豁达。
到了石莲、永王、排潭这些大的埠头,他们往往会找找乐子犒赏自己,如喝喝酒、泡泡妞、会会相好,一时让这些地方的服务业煞是兴旺,几乎是要啥有啥,到处都是香喷喷的酒肉,还有香喷喷的女人。
那一天,南京庄园里的女人,就辗转来到了石莲镇。
她在客栈呆了几日,也看了几日排客与卖春女的勾搭,听够了他们之间的调情,却怎么都下不了决心走上这条路。
一天早晨,睡梦中的她被眼前耀眼的白光晃醒,睁眼一看,床上方的屋顶开了一个“天窗”……她急忙伸手去摸枕头边的那个布包,可哪里还有?该是“三只手”老早就盯上了她这个落单的外乡女子,趁着夜晚,揭走了瓦片,用钩子钩走了她放在床头的包裹。
那包裹里是她全部的盘缠啊,也是她所有的生活依靠。
彷徨无助的女子来到户外,面对湍急的壶溪,想寻死。可她又怕死,不敢跳下去。
就这样,从早上一直坐到太阳下山,女子都在对着溪流和青山哭泣。
后来,身边响起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问了她的一些情况,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回家。
在苍茫的暮色中,她就跟着老男人走了。
她一边走,一边听着壶溪“哗哗”的流水声,眼泪也同样哗哗地流。
到了老男人的家,眼泪流干了,她的眼睛里反而射出两束坚定的光芒出来。
这个男人就是“困着”的爹,一个六十多岁的半瞎子。
怎么瞎的?年轻时清晨担水,经过一个族人议事的厅房,水桶在偏门内的屋柱上撞了一下,水晃出一半。
这挑水的后生就开骂了,说:“侬这根敢死的柱子,连侬都嫌憎我穷啊,也来欺侮我,什么时候火起来,一把火把侬放过了!”
过了几天,厅堂着火烧光,族人们追究原因,有人说听到这个挑水的小伙子骂过,说要一把火“放过得侬”。
众人认定是挑水的纵火,将他绑在柱子上,用炉灰生生地将双眼擦瞎。万幸的是,没有弄成全瞎,好歹还能看见一点模糊的影子。
这年轻人的惨痛经历,印证了一个成语——“祸从口出”。
可见,这人生一世,第一件事就是要管住自己的嘴巴。
当年挑水的那个小后生,就是今天的老瞎子。
女人看看老瞎子,只叹自己命苦,但也认命。可老瞎子的儿子见到这样漂亮的女人,不甘心了,跪下来求老爹,把女人让给他,给他做老婆。
老瞎子总算良心未泯,再说他也看不见女人的容颜,要不见女人如此绝色,不肯让也是说不定的。
这自古以来,父子为女人翻脸的事,甚至互相残杀的事,可不是一件两件。而先事父,再事子的绝色女子,也不是一个两个。
这儿子聪明,说:“爹,你别听这女人哭起来娇滴滴的,摸上去也净嫩净嫩,长得却不怎么样,是个白眼,嘴巴也有点歪。你要是留在身边,走出去一个瞎子,一个白眼,那不是更让人笑话了吗?不如让给我吧,我眼睛小,她眼睛大,还是能够互相补充一下的,以后你的孙子、孙女也也不会难看。”
老爹想了想,自己的儿子摊上自个儿这样的爹,家里经济条件又不好,四十多了还没娶上老婆,已经很对不住他了。现在自己平白地拣了个城里女人,让给儿子也好,也算是自己帮了儿子,于是就为他们完了婚。
这样一来,女人死心塌地跟着瞎子父子俩过日子,连生几个孩子,把家里闹腾得生龙活虎。
这个从爹手里骗来老婆的贼灵贼灵的儿子,就是现在这个“困着”。
而“困着”爹拣来的女人呢,想必耐心陪伴笔者许久的看官们早已看出,是那南京紫金山官邸里电话那头的北平美女哦。
时月与小薯听了女人的遭遇,纷纷陷入了沉思。
旧檀有《命运》诗叹曰:
千里姻缘一线牵,
只凭前世几番缘。
眼前流水滔滔过,
心底伤痕可愈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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