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货大楼里面有好几层，精品女装店就在二楼，琳琅满目，很是显眼，临近过年了，人山人海。

  除去柳芸，张婷女和江春梅都有点窘迫，里面的人穿着都十分体面，衣服上就连个补丁都是没有的，她们各自的衣服上三个补丁都算少的了。

  其实柳芸的衣服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甚至因为她来沈家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衣服看着更破，因为都是捡的江春梅和张婷女不要的穿。

  但她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东西，她拉着张婷女和江春梅往上面走着，就和商场里面别的人是一样的。

  江春梅看了柳芸一会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也挺胸抬头起来了，睁大眼睛往周围看去。

  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江春梅上一次进城里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大的百货大楼呢。

  “我的妈呀，这里面的东西也太多了吧。”她抬头看着这一切感叹。

  张婷女也说：“阿芸，要不是跟着你，这种地方我都不敢进来。”

  她还特地低头看了自己的鞋子一眼，确定没有什么泥巴。

  柳芸笑了笑，“这开着不就是让人进来逛的吗？难不成客人还要分个三六九等啊？放心看，大胆逛！”

  柳芸也能理解她们心中的不安，她自己也是小地方出来的。

  里面的东西买是买不起了，所以柳芸也没有关注别的，只是拉着张婷女到了服装店那边一家一家的看。

  因为知道柳芸有本事给她牵线挣钱，所以张婷女看的十分仔细，挂在最外面的衣裳是主推款，里面有很多女人都抢着要试一试，甚至试衣间的门口都排起了长队，络绎不绝。

  江春梅本来不觉得这衣裳好看，甚至还觉得有些怪，和平时看见的不太一样。

  可这么多人喜欢，她也开始欣赏起来了，等到看见有人穿出来，她彻底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有衣服穿在身上要比挂在那里还好看呢？

  张婷女看得仔细，这个时候也早就把难堪之类的抛之脑后了，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试衣服的女人后面，专心看着这衣裳的褶皱和各个精细的地方。

  “去去去！干什么呢！身上这么脏，别把我们店里的衣裳弄脏了！”

  张婷女不过是过去看，就有售货员过来赶了，江春梅本来想过去给大嫂撑腰的，却被柳芸悄悄给拉住了。

  她有些不解，  却只看见柳芸悄悄对她扬了一下下巴，让她看大嫂。

  只见张婷女不疾不徐，人也不羞不臊地说：“我的身上不脏，而且我也没有碰过你家的衣裳  ，怎么会弄脏你家的衣裳呢？”

  起初她也有些难为情，想马上走掉，可转念又想，她不过是站在这里看衣服，有错吗？

  没错的事情，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落荒而逃？

  江春梅这才知道柳芸的意思，她欣慰的笑了笑。

  大嫂是个善良却自卑的人，在江春梅嫁进沈家之后，她就一直觉得大嫂是个隐形的人，没有什么存在感，就像家里的一张桌子，一把扫帚，或者锅碗瓢盆似的。

  她只会履行自己的职责，有时候被欺负了也不做声，被人家占便宜了也只会自己把委屈咽下去。

  看着窝囊极了，好几次江春梅都没忍住，给大嫂出了头，可回过头大嫂却觉得她脾气太大了，伤了大家的和气。

  江春梅气得想死，也是那时候起开始远离大嫂的，她甚至觉得大嫂是烂泥巴扶不上墙，她也懒得管了。

  现在关系好起来了，她刚刚才又想出去的，却未曾想大嫂又何尝不是在改变自己，她的腰杆和她的内心一样立起来了。

  售货员被这村妇这么一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她也还是说：“你以为碰不到就不会弄脏了吗？难不成你的衣裳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你看你的这双手，黑不溜秋的，上面指不定多少泥巴呢！”

  张婷女淡淡一笑，不欲多争辩了，可她身边那试衣服的女人不满意了，她和张婷女说：“大姐，你要是觉得这衣裳好看，你就多看一会儿，没事的，这衣服我等会买了，我不嫌弃你脏，而且你也很干净，一点都不脏。”

  她又回过头，语气冷硬着说：“有的人心脏，看什么都脏！我还试了这衣裳呢，不知道你背地里会不会也嫌我脏？”

  女人这话说完，周围的一些人也开始议论纷纷，大家本来都是冲着这衣服来的，可这售货员的态度着实让人倒胃口。

  是啊，她们也等着试衣裳呢，人家碰都没碰到也要被说声脏，她们还要上身的，这售货员背地里会怎么说？

  就算什么都不会说，这样势利眼的人，也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张婷女第一次在外面有素不相识的人替自己说话，她脸红着笑了笑，但是没拒绝女人的好意，仔仔细细又看了一圈之后说：“谢谢你，我看清楚了。”

  女人看着张婷女观察这么仔细，心里倒是有些疑问了，只是这里人多她不方便问，只好作罢。

  张婷女过来和柳芸她们汇合的时候也只当没有刚才那件事，而是很高兴地告诉柳芸：“能做，不难，而且我还能把改良！”

  张婷女不提，不代表柳芸就不会夸她了，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值得鼓励的。

  她和江春梅两个人左一句右一句，倒是把张婷女给弄得不好意思了。

  她心想，自己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话而已，有这么厉害吗？

  不过柳芸她们就算不说，张婷女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好了，心里越来越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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