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有羲张口想安慰他，却也知道他不需要自己的安慰。

  “那个，希珩哥，其实，那个姐姐是真的很爱我姐……”

  林希珩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的幽深，反问：“你的意思是，我不够爱她吗？”

  盛有羲哽了一下。

  他可能确实不知道顾清寄有多爱他姐，但他知道林希珩有多爱他姐。

  林希珩扭头看向他：“告诉我，她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裴家两位少爷都不知道？”

  盛有羲毫不怀疑，只要他敢撒一句谎，林希珩就敢直接弄死他：“我姐十九岁的时候。”

  林希珩点点头：“我刚成为植物人半年后。”

  盛有羲求生欲爆发：“她们当时是偷着在一起的，我们家谁也不知道，不关我的事，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林希珩继续点头，盛有羲没必要骗他，他醒来的时候，盛有羲也确实不知道盛安织谈了对象的事。

  “可你一句话也没帮我说。”

  盛有羲更加心虚：“我知道错了。”

  “那你说怎么办？”林希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或者你想让我怎么对她？”

  盛有羲眨了眨眼，故作镇定地出馊主意：“要不你去把我姐抢回来？”

  林希珩看着他不说话。

  盛有羲顿时更加生无可恋：“还要我帮你啊？”

  林希珩还是不说话，看他半晌，突然问：“有羲，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就这么一句话，却令盛有羲不寒而栗，少年下意识地摇头否认：“没有。”

  林希珩见状更笃定了：“你有。”

  盛有羲还想继续否认：“没有，真的没有。”

  见他不肯说，林希珩平静地陈述事实：“你就是有，我看出来了。”

  盛有羲终于泄气：“我姐不让说。”

  林希珩皱了皱眉，追问：“你姐不让说什么？和我有关？”

  盛有羲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道：“是……是和你身世有关的事。”

  林希珩的心猛地一沉：“和我的身世有关？是什么？”

  说都说了，盛有羲索性和盘托出。

  “林家本来就对你养子的身份不满意，你出事后，落井下石的不少。”

  “我姐专门拨了盛家几个保镖二十四小时护着你，才没让他们成功。”

  “林家人不肯付你的医药费，还是澜月姐一直给你付着，后来澜月姐出事了，就是我姐一直给付着。”

  “林婶婶就是那时找上的我姐，说你醒来的希望渺茫，医疗支出又高，不如就放弃治疗吧。”

  “我姐当时的原话是：没关系，醒不过来那就养着，医药费的问题就不用您二位操心了，我也不差这点钱。”

  “林婶婶犹豫了一下，可能是怕我姐后悔，也可能是怕我姐出尔反尔，对我姐说出了你亲生父亲的身份。”

  林希珩的心无端狂跳了起来，下意识地想要打断盛有羲，可反应过来后只是道：“你继续，什么身份？”

  盛有羲见他这样，有些不忍心，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你也知道，我姐的妈妈是为科研事业奉献的生命，她无愧于心，更无愧黎民百姓。”

  “而你的亲生父亲是林婶婶的亲弟弟，也是我姐妈妈的死对头的手下，我姐妈妈的牺牲，和他脱不了干系。”

  “这当然怪不到你身上，你那时候也还小，但是我姐是肯定要为自己妈妈报仇的。”

  “有这层仇恨在，你们也确实不可能在一起，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夹在中间肯定左右为难。”

  “我姐也说了，不管你怎么选，都是应该的，你就是真的为了保护亲生父亲，而对她动手，她也可以理解。”

  “我姐她拿你当哥哥，但也只能是哥哥。”

  林希珩沉默了许久，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明白了。”

  盛有羲有些担心地看着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生而不养，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站在他那边，”林希珩闭了闭眼，“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盛有羲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房间。

  林希珩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现实。

  盛安织拉住盛有羲，悄声问：“说了吗？”

  盛有羲不想给他姐好气，但还知道压低声音：“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盛有羲怎么可能真的没为林希珩说过话，盛安织跟他坦白的那天，他就问了。

  都已经选择坦白了，盛安织当然不会再瞒着他，把该交代的全交代了。

  知道林希珩的真实身份后，盛有羲自然不可能再劝。

  但这件事需要让林希珩知道，盛安织自始至终也没想过瞒着他，而盛有羲就是最合适把这件事透露出去的人。

  不是没考虑过自家两位哥哥，但两位哥哥和林希珩是顶好的合作伙伴，让他们来说的话其实是有些为难的。

  林希珩选择站哪边都没有关系，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但他有知道的权利。

  “虽然确实是我对不起他，”盛安织无奈道，“但平心而论，我们真的没可能，我妈妈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盛有羲也有些怅然：“我知道，不然也不会这么帮你遮掩。”

  “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当时是在一起了，你才知道这件事，姐你会不会……”

  “不会，”盛安织知道他想问什么，摇了摇头，“我只会选择分手。”

  “别说我还没有爱上他，就是真的爱上了，也会这么选择。”

  真狠心。

  盛有羲时常觉得他姐作为一名科学家，真是把“遇事沉着冷静，不被情绪左右”这句话诠释得淋漓尽致。

  喜欢他姐的人都很可怜，包括顾清寄。

  说顾清寄，顾清寄就到，不知道从哪儿凑了过来，真诚发问：“怎么样，他接受现实了吗？”

  盛安织欲言又止：“给他点时间，让他好好想想吧。”

  “他会自杀吗？”顾清寄漂亮的眼里藏着些深意。

  盛安织陡然一惊：“你的意思是？”

  顾清寄对她的反应有些奇怪：“你不是说他那个人有点疯吗？”

  “这样的人在感觉到生活没有了意义的情况下，自己了断自己不是很正常吗？”

  盛安织和盛有羲相视一眼。

  盛有羲果断地掉头回去一脚踹开了门，果如顾清寄猜测，林希珩用刀划了手腕，已经流了一地的血：“有羲？”

  盛有羲吓得不轻，盛安织也被吓了一跳，从他后面钻进来，准备给林希珩止血。

  林希珩伸出另一只手挡住了她的动作，平静道：“不用白费力气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盛安织拍开他的手，没好气：“我欠你的还了吗？你欠我的还了吗？什么都没算清楚呢，这么急着去死做什么？”

  林希珩不置可否：“人死债消。”

  “不可能，你给我死了这条心。”

  盛安织取出伤药，却发现林希珩是真的奔着要了自己的命去的，划得深不说，割的还是动脉。

  学过医的人都知道无论是断臂还是割腕，其导致死亡的直接诱因是失血性休克，也就是失血过多。

  对于割腕来说，无论是割的动脉还是静脉，只要止血不及时，死亡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但割腕自杀成功的人，通常都是误打误撞割破了动脉，而且创面很大，这就会使得失血加速，增加了止血难度。

  再止血也来不及了。

  盛安织气到发抖，直接调出了电子光屏，打开了电子群聊，艾特宋惜墨：“惜墨，给我救个人！”

  她对着林希珩拍了一张照片：“给我把他的身体健康数据调正常，不许他死亡脱离系统！”

  宋惜墨几乎秒回：“好的，师姐。”

  很快，林希珩手上的伤就肉眼可见的愈合了，地上的血也消失不见，盛安织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语气不善。

  “你有本事再找死一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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