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又是一阵无休止的咳嗽。

  小喜子直接憋不住了，他抬起头来，眼眶通红。

  “娘娘，您身体这样，不能再耗下去了！”

  “这些政事，您就让陛下来处理吧！”

  他不懂，娘娘明明就放不下陛下！怎么就非要这么倔，非要把陛下推得远远的，把一切重担压在自己的身上！

  娘娘是他遇到的最好的主子，他不想看到娘娘出事，不想让娘娘死！

  他跪到了江婉的身旁，小声抽泣着。

  另外两个心腹宫女，也是看不下去，纷纷请求江婉好好休息。

  江婉咳出一口血来，虽然看不到，可嘴里的血腥味告诉了她一切。终于平复了咳嗽，她虚脱地靠在榻上，面色淡淡，似乎并不为自己的身体担心。

  “不必担心，该留自然会留下，不该留的，再如何挽留也无法，我现在的身体，听天由命罢了！”

  “这些事切勿不要往外传，连丞相也不要告诉。”

  她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冷静嘱咐道。

  听到耳边不住地哭声，她顿了顿，终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死前，你们把这份竹简发出去，到时候陛下自会迅速班师回朝，其中的缘由我已经写明白，他不会拿你们怎么样。”

  “荣华富贵我保证不了，这需要你们自己继续往上爬，但能保你们这辈子衣食无忧了。”

  这三人，从进宫就陪在他身边，虽然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可这却是她短暂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他们对于自己来说，不止是下人，更像是朋友和帮手。

  江婉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退路。

  可是此话一出，三人更是哭成了泪人。

  “娘娘，求您了，好好养好身体吧！”

  “奴婢不怕死！哪怕您真想要造反当女皇帝，奴婢也愿意陪伴在您的身侧，随您出生入死！可是娘娘，您得有好身体啊！”

  “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也跟着去了算了！！”

  说话的是妙春，对自己人纯善护短，平时最为寡言小心，现在却说出了这样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语，可见江婉在她心中的地位。

  不用质疑，江婉要是真死了，妙春说不定也会跟着做傻事。

  其余二人，也立刻跟上。如果皇后娘娘真要他们陪葬，他们也是愿意的！

  江婉听后，冰冷的心脏忽然好似被温暖包裹，眼眶顿时湿润起来，奔涌的泪意再也止不住。

  “你们真是傻子，好好活着，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气……本宫要是像你们有一具好身体，也不必如此痛苦一生。”

  “等本宫死后，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替本宫看看这大好人间。”

  她柔声嘱咐道。

  不知不觉，她已经多久没有这么温柔的说过话了。

  各种繁杂的事务压在她的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每一日的心情都很不好，每一日都冷脸示人。

  现在，倒是罕见地放松了一回。

  “本宫没有多少时日了，这些日子里，你们就多陪陪本宫吧，等本宫快不行的时候，你们再派人告诉陛下本宫病危的事情。”

  “本宫有预感，撑不到陛下回来，届时你们一定要记得，不要把本宫身死的消息传出去，不然恐怕要生乱子……”

  “至于陛下，本宫不曾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都是他负了我，本宫不想再看见他……就这样离去，再也不想见……正好合了本宫的心意……”

  江婉一点一点，嘱咐着自己的身后事。

  三人也终于明白，他们娘娘，从来都没有什么不臣之心，不过是那丝不甘和傲气作祟……

  说着说着，江婉的眼泪忽然又开始落了下来，但很快，她没了力气，眼睛再次阖上，陷入了沉睡之中，脸色很是疲惫。

  三人不敢再打扰江婉，都小声退了出去。

  小喜子站在宫门外良久，想到皇后娘娘平日待他有多么好，想到皇后娘娘刚刚又有多么消沉可怜。

  最终，他唇角微抿，回到自己的住处，提笔写了出来。

  娘娘刚刚有多么不舍陛下，他们是看出来的，就是心底那丝不甘作祟。

  他知道，自己身为一个奴才，不该越过主子行事……

  可是……

  可是……

  泪水滴落在竹简上，打湿了未干的字迹。

  到时候别说娘娘要打自己七十仗，就算是打死自己，也甘愿了！

  是江婉让他从人人可欺的小太监，一路走到了如今的位置，可以说没有江婉，就没有今天的他。小喜子是滑头，可也知道感恩。

  一封书信以皇后的名义快马加鞭寄出，小喜子只希望南宫厉还没有带人行军。

  ……

  众人出去后，江婉睁开了眼睛。

  黯淡无光的双眼，此刻满是兴味。

  宫女妙春和秋玲都是老实人，应当不会逾矩，但小喜子这小子，想来滑头，看到自己刚刚那副模样，定会忍不住偷着叫南宫厉回来。

  小喜子就是她的最后一步棋。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江婉躺在床上，轻轻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看不到的感觉不是很好，只希望下一个位面，不要再让她穿越成瞎子了。

  江婉细细盘算着离开需要做的准备。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南宫厉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把要走的主线都给走完，江婉现在算是空闲下来，只需要托着快死的身体等着南宫厉赶回来就行了。她也有了思索其他事情的机会。

  可记忆一点点回溯，江婉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不对……

  上一个世界的最后，她也觉得顾瑜舟有些熟悉。

  顾瑜舟和南宫厉身上让她觉得熟悉的点不一样，可若是成为碎片拼起来……

  一个让人觉得厌恶的身影就逐渐冒了出来。

  江婉心一凉，整个人都似乎降到了冰点。

  明明看不到，可那双眼睛散发出来的杀气，依旧锐利的可怕。

  但很快，那抹杀气不见。

  江婉躺在床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让她来做个实验吧……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确定，这些碎片，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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