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勤回过神，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没......没想什么。”

  他又观察过顾蓁几次，要说她装男生真是有模有样难以辨认，比她“哥”强多了，但司勤抱着已知的目光去辨认，还是能看出些端倪。

  后来每次面对顾蓁，司勤就有些腼腆，但他更加佩服对方，在司勤心里，顾蓁已经成为了女中豪杰。

  顾蓁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掉马，也从他风吹雨淋的黑脸上看不出脸红痕迹，就是觉得挺奇怪，好端端的怎么还不敢和她对视了？

  “我来找你是有事商量，方便吗？出去走走。”

  破庙里一股霉味儿，透不过气来。

  司勤不知道对方找自己能有什么事，但还是老老实实跟顾蓁走出去，两人站到一棵树下，他一低头，看到了顾蓁的耳垂。

  他也没见过什么女子，只觉得顾蓁耳朵就是和他们这些糙男人不一样，圆润精致，真是好看。

  司勤脸火辣辣的，别过脸看远处的树木。

  顾蓁直言：“愿不愿意跟我们去北地？”

  “愿意啊.......啊？去北地？我吗？”司勤一开始心不在焉，脱口而出后才知道对方问了什么。

  “我自然是愿意的，我孤儿一个，去哪都一样，但是我答应过小豆子他们，会照顾这些人一辈子，我要是跟你们去了北地，这群孩子怎么办，最小的才四岁，你不知道，她爹娘死得有多惨，我.......”

  司勤絮絮叨叨说了许多，都是这群孩子的身世有多可怜，顾蓁耐心听着，没有打断过。

  最后少年倔强地抬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但眼圈红的不像话，一滴泪还是滑入鬓发，他艰难拒绝了顾蓁，“对不起，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留下来吧。”

  顾蓁从怀里掏出手帕，主动伸过去给他，“擦擦吧。”

  如果没有这群孩子，司勤自己一个人应该过得很自在，他聪明肯干又好学，在哪都能闯出一片天。

  顾蓁很欣赏这样的人，善良正直，赤子心肠，非常好的合作伙伴。

  “我带你们一起走，”顾蓁扔下一颗雷，语气平淡，“我曾祖母舍不得小豆子他们，北地兵荒马乱，只要你们不怕，咱们到了那边可以自立门户，互相也能有个帮衬。”

  顾蓁也深思熟虑过，身边如果能多一个司勤这样的帮手，肯定事半功倍。

  几个孩子，她养得起。

  司勤惊在当场，不敢置信，“我们......他们......你不嫌拖累吗？”

  如今留在这的，不包括他，还有八个孩子，四男四女，最小的才四岁。

  “去北地还是要继续雇佣镖局，小孩子的价格也不便宜，多我们九个，吃喝住行是好大一笔费用，我还不起。”

  司勤承认，这个提议太诱人了，他几乎控制不住想答应下来的冲动。

  顾蓁拍了拍他肩膀，“到了北地，我们会做些小生意，与其出去雇人，不如培养大家，让孩子们都有傍身的手艺，你放心，我不白帮你们，从现在到他们长大，都算是给我白做事，划算吧？”

  “至于钱，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家中也有几个流传下来的方子，已经卖去酒楼换了点钱，带你们去北地，完全承担得起。”

  顾蓁打听过，这个年代的菜谱种类很少，她去通州最大的酒楼，卖了两张方子。

  一个狮子头，一个熏鸭，换来五十两银子。

  其实是亏了，但顾蓁不想太纠缠，让酒楼多占点便宜，才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随后又去胭脂铺，卖了个香膏的方子，这都是她在各个世界，闲着没事自己钻研的，对人无害，效果还极好。

  这张方子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卖了七十两。

  懂行的人都不用去配，一眼就能看出是高档货。

  不管世道多难，总是不乏有钱人，胭脂铺老板娘都觉得自己赚大了，才七十两买来人家祖传的方子。

  司勤心里又感动又愧疚，觉得顾蓁是为了他们才卖掉家中祖传之物，这让他喉咙发哽。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司勤抹了一把眼睛，“我签卖身契给你，从今往后我不要一分工钱，吃的我自己去找，你有什么活都可以给我干。”

  傻子，顾蓁微笑，心里暗暗吐槽了他一句。

  她要是心肠坏点，真能白得一个奴才。

  “到了北地，处处是用你的时候，我不会跟你客气的，走吧，别在这住了，我已经找好客栈，你们休息一晚，咱们明早威远镖局集合，争取赶在过年前到北地。”

  司勤重重“嗯”了一声，跑进去跟孩子们说这个好消息。

  他有一种感觉，好像天大地大，终于有家了。

  小豆子他们听到消息，欢呼着跑出来抱住顾蓁。

  “大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愿意带我们走？”

  “哇！我什么都能干！我可以不吃饭！大哥哥你带我走吧！”

  “窝窝窝也可以不吃饭！”

  “我也可以！”

  顾蓁哭笑不得，身上像挂满了小萝卜头，她挨个摸摸：“乖，饭还是要吃的，不吃饱，怎么帮哥哥呀，哥哥还想教你们认字读书呢！”

  其乐融融一幕，司勤抿着唇别过脸去，手捏紧了那方手帕。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为了顾蓁去死都可以。

  .

  顾蓁带他们去了客栈，孩子们小，就定了一间房，店小二送来热水，顾繁和魏凤蓉拎着他们泡澡。

  光是水就换了好几次。

  最后终于洗出来几个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小萝卜头。

  司勤是大孩子，躲在屏风后头洗，他知道外面有三个女人，一张脸红到发紫，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洗完的澡。

  他出来时，顾蓁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洗去脏污，水灵灵的真好看，一双眼睛水润润的，还带着羞涩和紧张。

  顾蓁吹完口哨也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指着饭桌道：“快吃饭吧，就等你了。”

  她手里有了钱，今天日子也算特别，便点了一桌子好菜。

  “慢点吃，”顾蓁给小豆子擦擦嘴角，“不能吃太快，会撑坏肚子，以后哥哥管饭管饱，不急着这一顿哈。”

  “吃点蔬菜，你们久不沾油水，晚上可别积食。”顾繁给他们挨个夹菜。

  魏凤蓉则是笑眯眯看着这群孩子，“还有些衣服，我改改给他们都换身新的。”

  又有饭又有衣服，小萝卜头们咬一口馒头，掉一颗眼泪，别提多让人揪心。

  司勤想了又想，突然站起来，冲着顾蓁三人直挺挺跪下：“大恩大德，我司勤无以为报，今后做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豆子几人也从凳子上跳下来，呼啦啦跪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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