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事是个人精，眼见着吕宋国王眼珠子滴溜溜转，立即就说道：“天朝地大物博，有此物是锦上添花，没有此物也无甚大碍，但咱们吕宋，已经被外贼觊觎，少不得还要天朝相助。”

  吕宋国王想到那几尊叫火炮的东西，有点不甘心，做最后的挣扎：“粮食，布匹，茶叶，还有药材，多给些，我们不仅给藤蔓，还给成熟的果实。”

  通事看向顾蓁，见她微点头，便同意了这桩交易。

  段文景和齐珩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在一旁没有多话，等到辞别吕宋国王，才出声询问。

  顾蓁简单介绍了一下番薯的产量，保守道：“亩产千斤应该是没问题的，若发生自然灾害，这东西能有大作用。”

  两位公子爷虽然没下地干过活，但都不是不闻世事的傻子，对老百姓来说什么最重要？

  吃饱饭最重要。

  他们用些天朝不值钱的东西换来新物种，是桩划算买卖。

  齐珩很想问问顾蓁是怎么知道的，但他将这股冲动压在了心底，不闻不问，跟着沾光，何乐而不为。

  在吕宋待了十天，船空了五艘，物资尽数换成了黄金，以及番薯藤蔓和果实，还带回了重要信息，那就是大洋之外，不少国家已经动荡，纷纷向外扩张。

  天朝并不像想象中风平浪静，无数风雨还隐藏在背后。

  船队继续出发，朝着安南和马六甲航行，当一行人驶入无边无际的大海，周围再看不到任何海岛和人烟时，天地突然变色。

  海上狂风四起，乌云黑压压悬在头顶。

  出海两月以来，什么天气都见过，像这次一般令人心神不宁的，还是头回。

  顾蓁紧紧攥着段文景的手，海风吹得船身东歪西晃，海水不断拍打在甲板上，不一会儿的工夫，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

  段文景将顾蓁护在怀里：“别怕，去吕宋的时候也遇到过暴雨，咱们的舵手经验丰富，肯定可以平安过去。”

  顾蓁心中隐隐升起不安：“倒不是天气，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段文景正想安慰，外面突然一声鼓响，船老大响亮如哨子一般的声音传遍了整艘船：“有匪盗！全体小心！”

  伴随着他的话，几道闪电劈开云层，照亮了海域。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东南方的海域上，飘过来十几艘神出鬼没的小船，通体乌黑，挂着黑色的帆，远远地也看不清船上有什么人。

  齐珩敲响他们房门。

  “姐姐，姐夫，待在屋里别出来，这群匪盗常年漂在海上，他们的船速度比大船快，又都擅长游泳，和我们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不会有大事。”

  顾蓁镇定下来，“正好试试咱们火炮的威力。”

  这种海盗，不会硬碰硬，他们多从水下攻击，或者潜伏上来刺杀，个个功夫了得，身形鬼魅，一有不对就会立即逃走。

  段文景和顾蓁一路上，没少听船员们怒骂这群心狠手辣的畜生。

  “击鼓传令，严阵以待，接近射程立即发射火炮，不必留情。”段文景也想试试，火炮到底威力有多大。

  齐珩吃了定心丸，立即就出去吩咐船员击鼓。

  鼓槌砸下去，透过雨幕雷电，传到每个人耳中，过了会儿又响起了喇叭和哨音，刺耳极了，所有人不由提起心神。

  顾蓁静静等了片刻，突然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从船队最前方响起，门窗紧闭着，都能感受到冲天的火光。

  二人对视一眼，段文景当即起身打开了窗户。

  往外看去，远远地，红光照亮了半边天际，海面上火焰连成一片，劲头十足，竟然没有被雨水浇灭。

  好大的威力！

  顾蓁握紧拳头，她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皇上便能找来能人异士，研发出火炮。

  古人的聪明才智当真令人佩服！

  “不知道一炮够不够，海盗猖獗，丧心病狂，他们杀男人，抢女人，小孩子也不放过，真是可恨，不如多来两炮，看以后谁还敢抢咱们大周朝的货船！”顾蓁愤愤不平。

  段文景注视着海面上的红光，沉默不语。

  人人都羡慕出海的商队能换来大量财富，可殊不知，这全都是用性命博来的。

  先不提匪盗的袭击和陌生国度恶人的觊觎，单是变幻莫测的天气，就足以让船队全军覆没。

  段文景怅然若失：“火炮还是不够，若能震慑远在大洋之外的国度，该多好？”

  任你有狼子野心，也不敢贸然侵略。

  顾蓁看他一眼，“会的，这世上，还有许多你想象不到的神奇之处，兴许以后，你会见到比火炮威力还要强大的武器，可以从大周朝，直接跨越大海，摧毁一个国家。”

  还有在这个时代，已经悄悄萌芽的科技发展。

  段文景心砰砰跳：“蓁蓁，咱们大周朝，会屹立不倒吗？”

  顾蓁握住他手，“也许朝代更替，战乱四起，但总有一天，咱们会成为这四海强者，再不敢有强敌来犯！”

  “如此甚好。”

  顾蓁的言外之意他懂，无论将来是谁领导这片土地，只要百姓过得好，便好。

  段文景合上窗户：“我出去看看，你早些休息。”

  作为巡海正使，段文景有义务处理这群匪盗。

  外面狂风暴雨，鸿雁举在段文景头顶的伞支撑不住雨水，一阵风刮过，顺着就飘进了海浪。

  齐珩赶紧脱下自己的蓑衣给段文景披上。

  世子爷一路病倒几回，虽没什么大碍，可也让人发愁，今晚这么大的雨，千万别再感染了风寒。

  段文景没和他客气，雨水打得他睁不开眼，只能大声喊：“匪盗处理得怎么样了？”

  “姐夫放心，这一炮威力无穷，匪盗们不过十几艘小船，又密集，还没行成阵型，就被咱们一炮给轰散了，船只四分五裂，人估计也讨不到好，水军带着咱们的护卫前去查看了！”

  齐珩声音难掩激动，头一回，头一回不损一兵一卒，就尽数歼敌。

  以往哪次不死人？哪次不损失几艘船的货物？

  齐珩激动得想哭，有朝廷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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