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段文景脸颊微微泛红，双目也有些迷离，显然是醉了。

  曲秋儿自己没喝多少，眼睛一直盯着这几个人，见公主已经开始扶额，而段文景夫妻二人也不胜酒力，她满意地勾了勾唇。

  使了个眼色给段谦良，曲秋儿再次端起一杯酒：“承蒙公主关照，民妇再敬您一杯，愿公主岁岁平安，世子与世子夫人早日生下麟儿。”

  永乐饮了这杯，便招手让丫鬟过来，“本宫乏了，先去歇息，你们慢慢玩着，守岁时本宫再过来。”

  她带走了身边的几个贴身丫鬟，屋里转眼间就只剩下了翠柳和鸿雁两个熟面孔。

  段文景心情不错，叫来鸿雁：“你归家去吧，这里不需要你，明日再来当差便可。”

  鸿雁早得了吩咐，但仍旧是故作犹豫，等到段文景表现出不悦，他才依依不舍离去。

  顾蓁也紧跟着支走了翠柳。

  屋里其他人双目放光，互相看了看彼此，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得意之色。

  简直是老天相助，没了贴身伺候的丫鬟小厮，顾蓁与段文景喝醉了之后，还不是任由他们处置。

  曲秋儿和段谦良耐着性子又劝了几杯。

  “景儿长大了，身体也大好，多喝点酒也无碍，男儿家哪有不饮酒的，”段谦良给儿子倒满，“你看轩儿，在外与人相交，三五不时就要喝酒应酬。”

  谭立轩喝的是花酒，闻言讪讪一笑，要不是在公主府，他今个百分百要出去过夜。

  “父亲教训的是，”段文景喝了那酒，喉咙里热辣辣的，“儿子以后多与立轩学学便是。”

  段谦良满意儿子的知情识趣，示意谭立轩过来敬酒，争取把段文景喝趴下。

  屋子里气氛比公主在时，活泛的多。

  外面烟花爆竹声响起时，段文景终于晕晕乎乎趴到了桌子上，顾蓁挨着他，也已经口齿不清，晕头转向。

  曲秋儿三分醉意立时烟消云散，她沉下脸让早就买通的几个丫鬟过来，“扶着世子和世子夫人回房休息。”

  几人心领神会，扶着段文景与顾蓁往外走，没回竹意苑，却去了离正房不远的一处小院落。

  段文景和顾蓁被分开，搁置在两个屋子里。

  曲秋儿和段谦良跟上去，站在床边凝视醉醺醺的段文景。

  床边还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丫鬟，成熟有风韵，衣着单薄，曲线玲珑，披着头发，是段文景为儿子挑选的“引路人”。

  免得两个生手找不到合适位置。

  段谦良神色挣扎，几次三番都没有从怀里掏出纸包，曲秋儿失了耐性，都到这一步了，难不成后悔？

  她不由分说，从段文景那将东西抢过来，“表哥，莫要妇人之仁，难道你还没有过够这种低三下四的日子？难道你还想天天讨好公主？”

  段谦良脸色一僵，没再阻止。

  曲秋儿将虎狼之药溶在水里，这东西喝下去，就是头牛都得累瘦二十斤，别说一个自幼身体不好的病人。

  若是运气好，段文景没被掏空，恐怕前几个月的努力也都要付诸东流，运气不好，那就会死在床上。

  曲秋儿用手指搅了搅茶水，等着药彻底溶解，那个原本坐在床边的丫鬟，却突然从左侧身下的床被中，抽出一根粗实的棍子。

  段谦良根本没防备她，等意识到危险时，那棍子已经击中了他的颈部。

  连声惨叫都没发出，他就晕了过去。

  击打声让曲秋儿惊骇回头，“你！你干什么！”

  她怕极了，下意识就往门口跑，可她刚打开门，就冲进来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和阴沉着脸的丫鬟。

  “拿下这恶妇！”

  一声令下，曲秋儿便尖叫着被人拧住手臂摁在地上。

  几个婆子手上力气不小，看起来还有两下功夫，曲秋儿挣扎几次都没挣开。

  一个丫鬟端着一盆子凉水浇到段谦良头上，段谦良眼皮动了动，醒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这满屋的人。

  全都是他用尽手段，威逼利诱收买来的下人！

  他渐渐回过味来，今晚太顺利了，原本有很多不可能的地方，却都被他忽视。

  比如公主怎么会大发慈悲让曲秋儿母子三人一起过除夕宴！

  这就是个套！

  公主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将计就计，引君入瓮！

  段谦良目眦欲裂，就说公主府铁桶一般严密，为何就能轻而易举换掉正房几个丫鬟。

  他低吼出声：“我要见公主！”

  话音刚落，屋门再次被推开，一股子寒风夹杂着雪花飘进来，永乐哪还有喝醉酒的样子，神色清明，面无表情，那眼神比寒冬还要刺骨。

  与此同时，段文景也从床上坐起来，冷眼扫了扫自己父亲，继而走到了公主身旁。

  母子二人都提前喝了解酒药，今晚的一切都是装的，段谦良很绝望。

  “驸马要跟本宫说些什么？”纵容了这么久，驸马还是动手了。

  永乐摇摇头：“你若早些收手，兴许本宫还能念在你是景儿父亲份上，饶你一条狗命。”

  可段谦良没有回头，非要置景儿于死地。

  永乐径自落座，段谦良连滚带爬过来，痛哭流涕：“臣错了，公主饶命，臣是一时糊涂，被这贱妇三言两语给哄骗了，不然臣怎么会害自己的儿子？”

  曲秋儿听着表哥诛心之语，真想不管不顾把一切都告诉公主，可彤儿和轩儿的身世，除了他们一家无人知晓，不说兴许还能留下两个孩子的命。

  咬咬牙，曲秋儿不发一言，跪在那等候发落。

  永乐让人带进来一个大夫，大夫闻了闻药，“回公主，是烈性c药，加了回灵草，有轻微的毒性，也能让人上瘾，若是服下，恐怕会沉迷于床事，直至死亡。”

  大夫没说的是，像世子这样久病在身之人，恐怕不超过两次，就会死在女人身上。

  这死法风流，可对人家世子爷这种光风霁月的人物，也未免太不体面。

  这年头还有亲爹对亲儿子下这种狠心的，大夫抖了抖，缩在公主后面尽量降低存在感，免得殃及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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