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天寒，温度低至零下十几度，冷风吹在脸上就如被刀子割一般，公寓廊道内虽然吹不到冷风，却也依旧冻得人发颤，季之禹身上的外套摸上去都是冻手的，哈着气搓着手来回走动。

  早上的视频虞昭那边公关及时，对他也没什么不良影响，只是秦宥不理他了，季之禹因此惦记了一天，结束工作后就和经纪人说累了要回家休息，然后跑出来找秦宥了。

  他先是去了秦宥公司，被特助告知出去和朋友吃饭了，  这才又来了秦宥位于公司附近的常住公寓，这一等就是三个多小时，冻得腿都有些僵了。

  终于，在将近十二点的时候，随着电梯门的一声响，心心念念的那个身影出现了。

  秦宥喝了不少酒脚步有些虚浮，特助扶着他从电梯出来，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愣了一下。

  在剧组的时候季之禹每天都会给秦宥送早饭，私下里也到过房车几次，特助对两人的关系早有猜测，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胆子这么大直接上门了。

  季之禹看到人回来眼睛都亮了，脚步有些急促的跑过来伸手帮忙搀扶，特助见状松了手去按密码开门。

  秦宥有些头晕却并没有喝醉，抬头看清楚面前人脸后就一把甩开了，质问道“谁让你来这儿的？”

  “我有话跟你说。”季之禹生怕他摔着，伸手在他腰后虚扶着。

  秦宥往前走向后摆手，淡声说“不想听，你回去吧。”

  季之禹手抓了个空默默收回跟进屋，看着秦宥进去踢掉鞋子往沙发上躺下了。

  特助看了季之禹一眼没说什么，将地上的鞋子拿到玄关鞋柜放好，拉好窗帘打开屋里暖气，然后就忙着去冰箱里找蜂蜜冲蜂蜜水。

  躺在沙发上的人捏着眉心当他不存在，季之禹无奈的深深吐出一口气，转身去找特助，从他手里接过刚开盖的蜂蜜说，“我可以照顾他，你回去吧。”

  因为在剧组的时候季之禹承担了每天给秦宥准备早餐的工作，用心程度特助一直看在眼里，所以对他印象很好，见两人明显有事，特助点了点头很识趣的离开了。

  季之禹泡好蜂蜜水端出来，沙发上的人已经抱着抱枕似乎睡着了，他挨着沙发边坐下，伸手温柔的抚上秦宥脸颊。

  看似睡着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季之禹满眼温柔的笑起来，伸手拿过桌上的杯子“就知道你没睡着，把蜂蜜水喝了，不然明天胃又要难受了。”

  秦宥愣愣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面无表情的坐起来接过杯子仰头喝了半杯，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喝完了，你可以走了。”

  季之禹笑容僵在嘴角，垂下眸有些委屈的说“我等了你三个小时，外面很冷。”

  “我让你等了吗？”秦宥声音很冷，眼神更冷，“还有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来这里找我！”

  季之禹喉头滚动，“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理我？”

  “没空，没心情行吗？”秦宥捏着眉心，还在尽力的压制脾气，“我很忙，你打扰到我了知道吗。”

  “你是不是生气了？”季之禹眼底带着期待，他希望秦宥是生气了，因为这代表秦宥在乎他。

  可是秦宥转脸盯着他，面无表情的问“我生什么气？”

  “就是我和虞昭的事，我可以解释的,我们......”

  “你们怎么样跟我有关系吗？”

  秦宥猛地站起身，音量也突然拔高，喊道“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会生气不开心，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们什么关系啊？你不觉得你这么以为很可笑吗？”

  突然的情绪爆发让季之禹一时间懵住了，良久他才苦笑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在意？”

  “我有什么好在意的？”秦宥看着他，哑声道“季之禹，说好的不谈感情，你现在这副模样给谁看？我觉得我们没必要继续下去了，你走吧，以后我们除了工作别来往了，早饭也别送了，我请你到剧组是拍戏的，不是去当跑腿小弟的。”

  季之禹一脸不敢置信，突然一把抓住秦宥的手腕，秦宥被他吓一跳，用力一抽没抽出来，二人开始拉扯。

  “我不走，你明明就是在意的。”季之禹情绪激动起来，“你不理我就是因为我追过虞昭所以生气，为什么不承认？是，开始我们说好了不谈感情，可是人怎么能不谈感情，我又不是木头，我从一开始就......  ”

  “你够了没有！”

  秦宥吼了一声，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手挣脱出来，然后因为惯性往后退，撞在茶几上打翻了桌上的杯子，剩余的水洒在了桌上，玻璃杯也从桌上滚下去掉到地上。

  清脆的一声响后，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非要我把话说的那么直白吗？”秦宥微微低垂着头，纤长的睫毛在眼睑留下阴影，显得有些疲惫。

  他声音发紧“说难听点我们不就是炮友吗，怎么都会分开的，早晚的事，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行吗？我就是图新鲜，图你年轻外形好才跟你玩玩，现在腻了不想玩了，就这么简单。”

  秦宥从小到大都骄傲且清高，他的人生一直都尽在掌握，别人追求的名利财富，是他生来就拥有的，他想做什么面前都会是一条康庄大道，在认识季之禹之前，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最大的坎坷，就是对沈飞遥那份因为骄傲而埋藏在心底的感情。

  所以当他发现沈飞遥好像真的发自真心的喜欢上别人后，他选择了和季之禹发展不正当关系，来寻求心理平衡，可他终究不是那些可以肆意玩弄别人感情的浪子。

  季之禹情感外放真挚而热烈，每每看着他像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认认真真对待这份不正当的关系，乐此不彼的做着男朋友该做的事，他就觉得愧疚，甚至一度产生迷茫。

  直到今天他突然意识到，事情有些脱离他的掌，他似乎对季之禹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他喜欢的人明明是沈飞遥那个混蛋，所以他必须和季之禹断了。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季之禹的心一阵抽痛，仰头望着他眼眶逐渐发红“秦宥，你是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所以你是不是挺高兴，终于能甩掉我了。”

  秦宥抬眼对上一双强制忍耐的湿润眼眶，撇开脸闭了闭眼睛“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季之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眼眶通红的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咬牙道“我要是不同意呢，是你先招惹我的，我不同意你就别想断。”

  秦宥从游离的状态回来，居高临下直直望着季之禹，许久后似笑非笑的轻嗤一声，“你还想威胁我？看来我就不该跟你废话。”

  说完秦宥眼神冷漠的转身就走，季之禹慌了，起身一个跨步拦在他面前，伸手一把将人扯进怀里。

  “你干什么，放开我！”

  秦宥用力挣扎想要挣脱，季之禹只能用力狠狠抱住，声音有些发颤的说“对不起  ，我不是要威胁你，我只是不明白。”

  “你知不知道今天一天我都在想该怎么跟你解释，可来了你却要赶我走，我做错了什么？认识你之前我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我以为志趣相投就是喜欢，所以我才去追虞昭，可是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

  话没说完，季之禹被挣开的秦宥用尽全力推了一把。

  秦宥再怎么文弱也是个男人，直接将他推的连着往后退了几步，脚下踩到了从桌上淌下来的水脚底一滑，直接摔到地上。

  秦宥下定了决心要在今天结束，摆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态度指着他“你踏马有病是不是？我不想跟你玩了听不懂人话吗？”

  只是刚吼完他就一下顿住了，因为摔在地上的季之禹左手按在了地上的碎玻璃上。

  季之禹眉头紧蹙，扭脸看向自己的左手，刚一动鲜红的鲜血就流出来，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他手一抬起来就见一块玻璃深深的扎进了手掌，随着动作季之禹疼的吸了口气。

  秦宥整个人都懵住了，直到如泉涌般的鲜血染红了季之禹的手掌滴落在地上，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冲过去。

  血流的太快了，地上转眼滴落了一滩血迹，秦宥屏住呼吸让自己冷静，拉过季之禹另一手按在静脉血管上，语气急切“先按住这里。”

  随后他伸手将人扶起来，季之禹按着血管开口说，“你没穿鞋，小心别踩到地上的碎片。”

  “闭嘴。”秦宥瞪了他一眼“按住了。”

  把人扶到沙发坐下，秦宥迅速从餐厅的柜子里找到了药箱又迅速跑回来，打开药箱找到止血散就整瓶往伤口上撒，撒的时候一双手都在颤抖。

  季之禹感觉到了他的紧张，抬眼静静看着他。

  止血后扎进去的玻璃片需要取出来，边上还有一些玻璃碎渣也要清理，秦宥让自己从慌乱中镇定下来，开始清理伤口。

  乳白色的沙发垫被血迹染红了大片，看起来触目惊心，季之禹流了很多血，加上清理伤口时一直忍着没吭声，嘴唇都有些泛白了。

  秦宥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动作小心看似有条不紊，额头却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等到包扎完人都还是紧绷的，哪里还记得刚刚二人的争吵。

  秦宥以前学过急救，但是还是不放心，包扎完收拾药箱的时候说，“伤口太深了，为了预防感染还是要去医院看看打个针。”

  “还有，你跟你经纪人说一下吧，伤是我造成的我会负责，你休息伤好的差不多再进组，你的拍摄戏份我会调整往后移。”

  说着感觉身旁有人靠过来，秦宥一转脸就被抱住了，季之禹没受伤的那只手环在他腰间将他往前一带，下巴垫在他肩上，整个人就脱力将重量放在他身上。

  秦宥用力撑着稳住身形才没被压倒，无奈说“你又怎么了？”

  “你还生气吗？”季之禹埋在他肩头闷声说，“我不想跟你吵架，你说过的，吵架为了赢说了什么不重要，所以你说的狠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秦宥想反驳，张了张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秦宥，若是我现在说我喜欢你，你是不是也不相信。”季之禹委屈的鼻头发酸，“你还要赶我走吗，我没事了不需要打针。”

  “需不需要不是你说了算的。”

  秦宥抬手想要拍拍他后背，即将碰到的时候手指又缩了回去，轻声说“我没有要赶你走，我开车陪你去医院看看。”

  季之禹手臂收紧“可是我今天好累，我们明天再去行不行。”

  秦宥内心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暗骂自己怎么会把事情弄成这样。

  最终还是妥协了，抬手轻轻拍了拍肩头的脑袋，轻声说“你先睡一觉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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