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老李一家
我忐忑不安,虽然心中已经做好了兵器丢失的准备,可还是存着一丝侥幸。当史宾沉着脸再次出现在大厅的时候,我知道兵器确实是丢了。
公孙晟跟在史宾的后面,他的脸色也阴沉沉的。史宾一声不吭,在位子上坐下。我用探询的目光,看向公孙晟。公孙晟跟在史宾的后面,也一屁股坐下。他坐下后猛得捶了下桌子,说:“老李一家全都死了。他们居然用老李家人的血,来庆祝刀剑的出炉。”
我的咯噔一声响。毫无预兆,又死了人。
我咬着牙,问:“怎么死的?”
公孙晟犹豫了下,说:“整个房子里,到处都是血和肉。铸造的刀剑,应该都已经在第一时间喂过血了。”
杀敌,不仅仅需要锋利的刀剑,更需要凶残的刀剑。只有那些兵器,才能感染使用它的人,让其变得心狠,舍得残害自己的同类。兵器若在出炉第一时间喂过血,其威力将大增;如果杀过人,凶残性更是不可比拟。
净光匕首,就是因为第一时间喂过阿婆老伴的血,所以杀人时毫不畏惧。那么多兵器,全都已经沾过人血。在战场上,不知会发挥多大的威力。
大厅里沉默了,各怀心事。
我扬声叫道:“阿篙!”
阿篙匆匆跑进来,脸上还挂着笑。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沉声道:“阿篙,老李全家遇害了。关于殓葬的事情,由你负责。你不懂的,问阿婆。完事后,来找我,我有事问你。去吧。”
阿篙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她面色凝重,出了大厅。
史宾开口说:“敏城主,这次是我的失误。如果不是我看见你们去涧山,心痒痒跟着去了,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
公孙晟说:“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让阿篙集合莘城全部的青壮年去找你们,老李家也不会毫无反抗的能力就……”
老李家没有儿子,只有两个未成婚的女儿。如今,老李家算是绝后了。
我冷着声,说:“没有如果,以后,我也不希望再从你们口中听见‘如果’二字。事情一旦发生了,绝无后悔的余地。”
我站起身,朝史宾、公孙晟各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嘶哑,说:“宾队长、晟参谋,莘城训练青壮年的事情,以后就交给你们俩了。希望你们尽心尽力,我会时不时去察看的。需要什么,就和千管家说。能用到我的地方,也尽管开口。”
史宾、公孙晟都站起身,鞠躬回礼。史宾说:“敏城主,我们记下了;你也不要过于自责。”
我深吸了一口气,朝他们俩苦笑了下,朝外走去,去了后院。
我在后院胡乱匆匆来回走着,脚步杂乱。脑海中乱糟糟的。时间过得很快,快入秋了。春末夏初的时候,我从毁城出来。这个夏天,经历了好多事。很多事,让我措手不及,感觉都有些撑不住了。
大眼和小树的笑声,从马厩传来。苁蓉一个早上都没见,不知去了哪里。
我长叹一声,泪水夺眶而出。我不怕我有一天会死去,却害怕莘城,真的毁在我的手中。看着莘城人一个个死在我的面前,我无能为力。我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虑事不周全。我更恨自己对未来的茫然无知。
我喃喃自语:如果父亲在,如果母亲在,就好了……
又一阵哄笑声从马厩传出。小树捧腹从马厩跑出来,笑得快抽筋了。他的后面跟着大眼,大眼气呼呼地,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
小树看见我在后院站着,便朝我跑来,边跑边说:“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小树的笑容满面,略微感染了我。我微微一笑,说:“发生什么事了?”
小树笑着说:“大眼老兄见我摸着阳光的头,便心痒痒,也想摸摸。谁知,阳光扭头不让他摸。大眼老兄不甘心,凑近了摸。谁知——”
小树又开始狂笑,疙疙瘩瘩地说:“阳光,阳光,阳光它扭转身体,朝大眼兄弟放了好大一个屁。现在马厩里,还弥漫着阳光的臭屁味呢。我养马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说到这,小树还伸手拍了拍大眼的肩膀,压抑住笑,说:“大眼老兄,谢谢你,让小树我大开眼界了。”
大眼的脸,转成了酱紫色。
我笑着说:“大眼,别听小树乱说。他就喜欢乱开玩笑。你这两天忙着赶路,一定累着了。小树,领大眼兄弟歇着去。”
小树上前,挽着大眼的胳膊,笑嘻嘻地说:“走吧,大眼哥。”
大眼有些不太自然,扭扭捏捏地跟着小树走了。
我在后院的石头上坐着,等阿篙回来。期间阿婆过来通知吃午饭,我因为没有食欲,没吃。阿婆不便强求,摇了摇头,走了。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阿篙才回府。她在后院找到我,说:“主人,老李一家已经殓葬好了。老李家老小一共六口人。老李夫妇,他们的两个女儿,还有老李的双亲也在。因为尸体难辨,所以,安排了一个大棺木,把遗体残肢都收殓了进去。”
我点了点头,拍了拍我旁边的石头,说:“阿篙,你坐。我想和你聊聊。”
阿篙迟疑了下,在石头上坐下。
我轻声说:“阿篙,你对我的情意,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然你尊我一声‘主人’, 可是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我早就视你为我的亲妹妹般。”
阿篙的眼眶有些湿润,说:“主人……”
我继续说:“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难以启齿。可是,如果你当我是你的姐姐、你的主人。我希望,你能把你的身世,和我说说。”
阿篙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不语。
我缓缓说:“昨天,我看见你在有条不紊地指挥大家去找我和小树。史宾和公孙晟都没有插话,因为他们认为,你指挥得当。我想知道,你是从哪里学的指挥才能。
阿篙像是在和自己的心理作斗争。我甚至想,算了,不逼她了。谁没有秘密呢?可是,如果我连阿篙的身世都不清楚,我又如何全心全意信赖她?我又如何放心把手头的事情交给她处理?
如今,和我最亲的人,除了南郭彬、公孙晟、史宾,只怕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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