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醒了过来
洛紊很大方,直接给鹿从放了几天假,并告知她日后不用这么辛苦,因为日后妙手堂归皇室管了,算是有了“编制”。
洛紊与妙手堂的医术闻名远扬,日后要归属于皇宫,作为皇室内设的医堂了。
鹿从其实很不想和皇室扯上联系,但是,除了皇宫她全部调查过了,其余的地方传出来的巫术都是类似洛白羽平日里给她表演的那种小儿科,根本没有一个真正可以传魂的地方。
也许,真正的传魂之法,在皇宫里。
鹿从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收拾东西回了屋,打开门,药香味扑鼻而来,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
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给闻忌换药。可今日,当她端着药来到闻忌床前时,吓得将药差点打翻。
鹿从退后了一步,“你,醒了?”
闻忌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她,他不能动,只能眨眨眼睛。
鹿从反应过来他现在的毛病,无意识的松了口气,给他的绷带换药。这么久过去了,他终于醒了。
鹿从把闻忌衣服脱去,上完上半身想换下半身时,手被人压住。
闻忌懵懂的看着她。
母亲说,男人,要洁身自好。
鹿从不由得嗤笑,“这么久了你哪里我没看过,小小年纪,还挺守男德。”
鹿从轻而易举的把他的手拿掉,放在一边。
身上的伤口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已经差不多愈合了,就是留下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疤痕,鹿从也没办法根除。
简单的上完药后,鹿从擦擦额角的汗,端着药水走了出去。回来时,她搬了一床新的厚被子。
天气越来越冷了,她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变成了白雾。
闻忌看着她忙上忙下,呆滞的,控制自己的嘴巴,缓缓开口,
“姐..姐...”
鹿从忙碌的动作一停,她抬眼看向闻忌,脑中思绪万千。
她扯起一个笑,“怎么啦?”
闻忌嗓音沙哑的,让人难以辨认,鹿从努力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来,他说的是,“你,是,谁。”
“我是谁啊,”鹿从打好地铺,叹了口气,道,“你就叫我云姐姐吧。”
没想到从皇宫出来,她还是和闻忌睡一个房间,还是她睡地铺....这劳碌命。
鹿从又叹了一口气,认命的躺下。
闻忌侧了一点点身子,伸手,触上了自己的耳朵。没有摸到预料中的东西,他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又无能为力。
“你在找这个吗?”
闻忌看向鹿从的时候,她恰好将那耳坠丢给闻忌。
要不是他的眼神太过于愚钝,鹿从都要怀疑他在装失忆。
闻忌捧着耳坠,欣喜若狂,他说,“谢,姐....”
鹿从同样侧着身子看他,沉默几秒后,她说,“你还记得自己被强盗抢东西的事吗?”
闻忌将耳坠作势,要别到耳朵上。
鹿从出声制止,“你耳朵上被人扯下了一块肉,早就烂掉愈合了,连带耳洞一起,现在没有耳洞你戴不上。”
闻忌只好不甘心的将耳坠拿了下来,他看着手里躺着的耳坠,莫名的,眼中有些温热,泪水打湿了耳坠红色的流苏。
“诶...你哭什么?耳洞可以等你身体好了,再帮你打一个。”鹿从无奈的拿出布帕,给他擦眼泪。
闻忌蹭着她的手,看着自己的身体,“疼...,好...”
鹿从:......
好家伙,原来是因为身体疼才哭,不是因为戴不上耳坠。
果然还是她太感性了。
鹿从咳嗽着,说,“你这是刚醒,神经刚疏通所以才会疼痛,乖乖忍过今晚,明日就好了。”
鹿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真的就像在哄小孩子,见闻忌乖乖的点头,她又提起了一开始那个话题,“你还记不记得有强盗抢你的东西。”
闻忌双眼模糊,身体痛的不得了,他不让鹿从将手抽走,反而是撒娇般的,将脸颊枕在她手上,泪水流满鹿从掌心,他说,
“记...”
鹿从索性坐在地上,接着问,“你....还记得谁?认识我吗?”
闻忌忍着疼痛,接着说,“母亲...弟弟,”他的话语哽咽,实在说不出来了,便用摇头代替了他回答鹿从下一个问题。
母亲,弟弟...
闻忌的弟弟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世了,这么看起来,他的确回到了以前的记忆。
鹿从又看向他怀里的耳坠,问,“那,这个又是什么东西?值得你去和那些强盗打架?”
放在脸上的手,好熟悉....
闻忌一刻也不想离开,潜意识告诉他,要抓紧这抹温暖。他回答着鹿从的话,“不知...很...喜欢,不想,失去。”
闻忌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很漂亮,他很喜欢,失去所有,也不想失去这个东西。
见闻忌哭的越来越厉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难受,鹿从实在问不下去了。她不再强求,“很痛吗?我去给你配些止疼药水。”
她起身,将手从闻忌脸颊下方拿出,掌心湿润,不少水渍被撒在了地上。
熟悉的感觉散去,闻忌不敢多要,也不敢说话,将脸埋在枕头里。
虽然神经恢复会疼,但是鹿从没想到闻忌会疼成这样,便没有储备止疼药水,所以需要现做。
她花了些时间,做好热腾腾的药端上来时,闻忌已经睡着了。
他眉头依旧是皱着的床单被他的拳头握紧,死死的不肯松手,鹿从轻声唤了她两句,也没见人清醒。
她终究是放弃了,自己也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床上睡觉。
第二日,鹿从不用工作,刚好可以在家陪闻忌。
他的手指骨骼全部被打断,鹿从重新帮他嫁接, 伤势太过严重,要好一些日子才能恢复。
所以,就导致了鹿从需要喂他吃饭的情况。
还好,闻忌不吵不闹,听话的很,也不挑食。
待闻忌有了些力气,鹿从跟他随意的聊天,“今日身体还痛吗?”
闻忌乖巧的摇头,“不痛,姐姐。”
她莫名感觉有些奇妙。
闻忌穿着鹿从临时给他买的粗布衣裳,加上现下像个小孩子,道士没有了以前那股子高高在上的气质。
鹿从几觉得惋惜又觉得庆幸。
庆幸的是,如果闻忌没有变成这样,她怕是无法和他这么心平气和的在一起生活。
鹿从无聊时问他,“你记得你自己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闻忌沉默的想了想,突然疯狂摇头,“不记。”
想着闻忌自从醒来也没有说过要回家的事,鹿从撑着脑袋问他,“你有没有想过回家?”
听到家这个字眼,闻忌肉眼可见的惊慌了一秒,肩膀都缩了起来。
他看着鹿从,可怜兮兮的摇头,“想..和云姐姐一起,喜欢云姐...不回...家。”
见他颤抖的厉害,鹿从就想起了当时在宫中,闻忌无数次热脸贴太后冷屁股的场面,她也不再问,叹了口气点头,起身去洗碗。
闻忌不能下床,就在床上眼巴巴的看着她。
此后闻忌的症状足足延续了三个月,才勉强能下床走动。
妙手堂换了个位置,位于皇宫旁的中心地段,鹿从想了好久,还是决定不随洛紊进宫做事。
一是她有些排斥,二是,就算里面有线索,她也要将闻忌养好了才能回去。若是去了皇宫旁,万一闻忌被人认出来,那就真的完蛋了。
所以鹿从主动申请留在原来的妙手堂,为百姓做事,偶尔洛紊需要帮忙的时候才会传唤鹿从去新的妙手堂协助她。
只是这样虽然解决了隐藏闻忌的事,但是同样的,妙手堂的人手少了那么多,鹿从也忙的不可开交。
闻忌已经能下床了,他每日都会点好灯,坐在门口等鹿从回来。
鹿从有时候忙过了头出门时,东西会乱丢,但每次回来,闻忌都会给她收拾的好好地。
吃饭时,闻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鹿从,“姐姐,你能不能教我,教我做饭?”
鹿从无聊的嚼着嘴里的东西,说,“你怎么想学做饭了?”
闻忌咧嘴一笑,“我想,我想姐姐每次回来就能吃饭,你,你很累。”
鹿从轻松一笑,反正她也快告假了,“行啊,过几天好好教你。”
吃完饭,鹿从正想去洗碗,被闻忌抢先一步,他说,“姐姐去休,休息,我来。”
闻忌不止说话不利索,由于刚能下床,腿脚也不好,走路一瘸一拐的。
锻炼也在修复的步骤内,鹿从也没制止,神了个懒腰,去烧水,准备睡懒觉。
正当她烧完水回来时,突然听见厨房里传来清脆的响声,类似瓷碗打破的声音。鹿从连忙放下手中的簸箕,朝厨房里跑去。进门,便看见闻忌站在灶前瑟瑟发抖,望着地上的东西。
鹿从连忙走过来,“发生什么了?”
闻忌似乎是被吓了一跳,整个人恍惚的,突然跪下,胡乱的捡起地上的碎片,“对不,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姐姐....”
闻忌跪在地上,双手直接覆盖在碎碗片上,已经有不少鲜血流落下来,将碗片染红。
闻忌声音颤抖微弱,“我再也不会,再也不会,不要将我赶走...”
鹿从迅速的将他的手扯了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一个碗而已...”
鹿从本来有些生气,可见到闻忌脸上挂着的泪水时,埋怨他捡碗的话,又堵在了喉咙中。
闻忌很爱哭,比如现在。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的脸颊通红,手腹上被划出许多伤口,大大小小的,被碗片的碎屑占据。
鹿从皱着眉,叹了一口气,拉着他的手腕,欲要离开,“我们先出去。”
“不要!”闻忌哭的伤心极了,用了些力气,鹿从竟然一时没有扯动他。
闻忌说:“出去,你就会丢掉,丢掉我...我很,讨厌,”
“姐姐说,说过要治好,我的。”
“骗子....”
闻忌一手被鹿从牵着,一手去擦源源不断流下来的眼泪,抽泣的声音响彻整个厨房。
也许是他的模样太过可怜,鹿从虽然不知道他到底遭遇过什么,只好先安慰他,哄着他,“好了好了,我没有说要赶你出去,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衣裳都哭湿了,以前是不是有人因为这个欺负你?”
闻忌这个显然是受创伤后的样子,鹿从抿了抿唇,从怀里掏出帕子,给他擦眼泪。
闻忌哭的一抽一抽的,声音哽咽,双眼通红的摇头,“真的,不赶吗?”
鹿从被他逗笑,顺势拍了拍他的背,承诺道,“嗯,你记忆恢复前,不会赶你走。”
闻忌嘴巴一撇,哭的更加大声。他往前走了几步,静悄悄的将身子贴上她的,环着他的肩膀,埋在她颈窝里哭泣。
“我,总是不小心,会摔碎碗,母亲说,要出去罚站,可我罚站回,回来,她和弟弟,就不见了。”
“我站在那里等了好久好久,没有人,回来接我。”
闻忌自小便是这样,犯了一点小错,就要受到惩罚,受的惩罚多了,本来已经麻木,可现在,经历过几个月鹿从的悉心照料,他也能够感觉到自己是被人在乎的。
他开始贪恋这种感觉,开始依赖她,因为他们彼此之间,只有对方。
可贪欲,会一步步将人引入更深的深。他会患得患失,害怕鹿从的离开,害怕被她讨厌,害怕姐姐离开他,不要他。
幼稚的小孩,总是有一股幼稚的占有欲。
鹿从同样环住他的背,轻声安慰,“放心,以前这种日子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了。”
“我不会不要你,放心。”
闻忌与太后的恩怨,原来是自小产生的。
闻忌后来抱着鹿从哭了很久,鹿从想到他身上的伤还未处理,便带他回放包扎上药。
擦拭去闻忌的鲜血时,鹿从内心五味杂陈。
以前,她曾靠过这个血续命,当时她又渴望血,又晕血,常常喝到一半就晕了过去,这么一想起来,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不过,也毕竟过了五年。
时间过得真快,以前她晕血,可经历过之前牢狱中,沅离折磨她时给她闻了一种药草后,她晕血的症状便好了不少,面对一些小伤她能够应付。
只不过那种草药只有雪霁才有,这边怎么也找不到。如果能用那种草药治疗她晕血症状的话,她就可以做更大的手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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