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寒食节:北街别客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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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挝东部,长山山脚下的渭水寨。
“文哥!这么早就回寨子啊?听说南边镇子上雷哥管辖的一处交易站点今天一大早被中国来的条子给端了!”有手下三三两两路过,冲坐河边抽烟的男人喊话道。
旅畔抬头看去,笑笑:“是吗?那你们雷哥知道了?”
“不知道,这知道了还不得给他气出中风?”
“哈哈哈……”几人哄笑成一片,肆无忌惮开着雷老七的玩笑。
“白狼”成员众多,随着不断的壮大也渐渐出现了内部拉帮结派、互相矛盾的现象。但他们上级仍是金克,必要时候的合作任务也会忠心不二去完成,只是私下关系实在算不上多好,少不了相互针对。
旅畔来这儿不过几天时间,就凭借着游刃有余的办事能力收获了不少信任,闲暇之余甚至还有寨子里的村民来找他解决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旅畔也乐得去帮,更是得到了村民们的热情款待。
然而总有人把这种情况视为负面影响。
寨子后面的私人庄园里,东决正向金克汇报着旅畔近期的行踪及所作所为。他深知金克为人,因此不掺杂半点虚假如实汇报,不敢添油加醋。
男人一手盘着核桃,若有所思端过茶抿了口:“到底是旅莫寒的儿子,行事作风倒是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但涉及人情方面就不够狠辣了。”他沉吟:“不能掉以轻心,那丫头把人带到哪儿了?”
“刚过境。”东决道:“本来我们的人应该早接手了,但中途被一个军官破坏了计划,所以决定继续由那丫头盯着,反正迟早入套。”
“他?”金克想了起来:“没记错的话,他和克里亚是老相识了吧?听说克里亚那家伙最近看上了那边赌场老板的女儿,那个将官若在的话,这会儿应该能碰上了。可惜,没能看个热闹。”
东决笑笑,适当地保持了沉默。
命运这个东西,还真是捉弄人……
……
梵陨河最后还是将那个酷似苗伦父亲的人跟丢了,不过三人在地下二层找到了视频里的交易现场。
这是一间包厢,大概是整个赌场最高级的一间了,旁边是直通底下三层的一间客房。视频里楼梯口处的字牌已经不见了,也无从确定上面写的到底是不是老挝语。
旅途来到长桌旁,回忆着坐到了他父亲交易时坐的位置上,闭上眼。
如果他父亲真的在做地下买卖,那么他们交易谈及的内容必然离不开毒品……毒品?货物运输?买卖谈价?还是……人口?不,为人父母,父亲干不出来这种事。
毫无头绪思索半天,旅途睁开眼看到了坐对面的江遣,侧头又见站他身旁的梵陨河。
“我是金克,阿桑和你分别是你父母。”江遣十指交扣靠上椅子:“凭你对你父母的了解,场景重现,能猜测到什么?”
了解?场景重现……旅途恍神间对面坐的已然不再是江遣了。他侧头看了眼身旁的“妻子”:
如果我们是共犯,那么……
对面,金克轻笑着开口:“旅先生是明白人,铜码在贵公子身上非但没有安全保障,反而会让贵公子成为众矢之的。这样,我们一局定胜负,你赢,此事我绝口不提;若我赢,还请旅太太劝其小公子将铜码交与我们,怎样?”
旅莫寒笑笑,不为所动。
一旁何素开口了:“金先生是个有胆识的人,一身谋略也让我们夫妻二人敬佩。不过这赌局……”她得体而从容表明了态度:“我旅家世代无人沾染赌博,平日闲暇之余小打小闹倒是常有。金先生有兴致的话我们不介意陪着尽尽兴。”言外之意不接受他的赌局建议。
金克沉默片刻,平静笑了:“行吧,二位谁先来?”
“寒哥。”何素拍了拍丈夫的肩。
旅莫寒会意,起身让出了位置。何素坐下了,招呼一旁荷官:“开始。”她对丈夫道:“可以放外面的人进来观看牌局。”
这是留下证人,证明他们不是在进行赌局交易,只是单纯的尽兴……
以上皆为旅途的设想,他仍是将父母往好处想,多少带了点私人感情。旅途回过神,摇头:“我只能大致猜测到他们的交易是围着铜码展开的。”
梵陨河问出了少年一直想问的问题:“铜码到底是什么?”
江遣只笑笑,交扣的十指摩挲着,开玩笑的口吻:“国家机密,无可奉告。”说着,站起身:“四处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拍几张照片就走吧。”
“然后呢?接下来去哪儿?”梵陨河跟了上去,问道。
江遣道:“暂时不回去,在这边晃几天,正好我还有点事。”
旅途站起身,低头看了眼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若无其事插进口袋懒洋洋跟了出去。
三人一无所获,回旅馆的路上路途突发饿疾,梵陨河也想吃糍粑了,两人转头就从小巷溜进了来时的小吃街上。江遣闲来无事,晃悠着跟了过去。
“老板!再来两盘糖油糍粑!”少女招呼道。
旅途跟着补充:“三份涮羊肉!”
这已经是第三次加餐了,江遣都担心这俩傻崽子会不会撑死,刚要开口身后有人撞了上来。
“阿……巴……巴巴……”一个五六岁模样的瘦小男孩见江遣回头,立马笑着扑上去就抱,口齿不清胡言乱语着。
梵陨河闻言抬头瞥了眼,不干了:“别乱……嗝!别乱认亲……”
不料男孩有意跟她作对似的,依旧傻笑着:“认亲……嘿嘿,阿巴……巴……我的……”
“……”少女看智障的眼神,心中暗自证实了这小孩儿确实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干脆埋头专心干饭,不跟傻子计较。
江遣刚和小孩儿混了个脸熟,店里老板娘就匆忙找过来了。看了眼几人,略显局促用中文道歉:“对不住啊先生,我这儿子先天智商发育不全,是个傻子……”
江遣笑笑:“没事,挺讨喜的。”
“才怪……唔!”梵陨河吐槽的话没说完,就被旅途眼疾手快拿糕点堵住了嘴,她抬眸瞥他:“……”
旅途挑眉:“吃你的饭吧。”
“略略略!”梵陨河咽了糕点冲少年挑衅般做鬼脸。
“……你几岁了?”旅途好笑看着她作妖。
“一岁。”梵陨河小傲娇道,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小表情。
旅途笑笑,目光落在小男孩身上,有瞬间的恍惚。似在他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不过那时的他几乎没有情绪,完全丧失语言能力。想来都荒唐,仅有的一次笑脸还是被旅畔骂笑的。
后来借用旅畔的话,就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是他病重玩儿刀的一次,半夜照常往旅畔房间钻,只是那一回钻空了,旅畔没在房间。他一个人在黑暗中怎么也睡不着,越发烦躁。
旅畔在隔壁书房赶功课,小旅途翻来覆去最后爬下床在不算大的屋里一通乱发脾气,又蹦又跳,不小心撞掉了桌子上一把美工刀。他在月色中捡起来打量半晌,冷不丁就对着自己身上扎。
刚洗漱完回房间的旅畔借着月光正好看见这么惊悚一幕,吓得眼皮子直抽,几步上前一把夺下了刀:
“深更半夜的你又发什么疯?!”旅畔可以肯定自己长到这把年纪,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好脾气全在这崽子这儿耗完了:“你他妈的要找死别死在我面前行吗?厕所隔壁,去,进去死去!别来沾边……要不是你跟老子有点关系你以为老子愿意管你?早给你塞马桶冲走或者扔大街上被车碾成渣!你懂我意思吗?你就是个累赘、祸害!一天到晚就知道折磨老子……”
怎知被旅畔动作吓到后退跌坐在地的男生瞅着表情丰富的旅畔就笑了,嘿嘿的傻极了。
这还是小旅途患病以来第一次笑,看得旅畔微微一怔,旋即只觉对牛弹琴,跟着就气笑了:“靠,你……所以你听懂了没?”
男孩只笑了这么一会儿,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人见人爱的正太式小面瘫,他一抬胳膊:“疼。”
……后来回想,那段时间似乎还是旅畔从状态到精力都最差的时候,他因为旅途的病无奈只能停课勉强自学,一边还得担心着次年的公职考试一边还得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旅途。
原来生活所迫,谁也不容易。
为了感谢江遣他们对自己儿子的包容,老板娘又免费送了他们三盘烤兔肉,结果……
“嗝!”梵陨河一手托腮眼神放空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不时打个嗝:“二途,我好撑。”
“活该。”旅途说完,自己也打了个饱嗝,同样怔滞:“吃多了。”他瞥了眼一旁空了许久的位置问:“你爸呢?”
梵陨河:“说有事,先走了。”她慢悠悠站起身:“不行,太撑了,四处逛逛去。”
旅途跟着起身,想到什么:“早上过来时我看北边挺热闹,看看去?”
“北边?我记得那边有一个树洞集市很有名,这一带仅有的少数民族大部分都住那条街上了。”梵陨河说着,忽然兴奋:“想起来了!十一月下旬这边的少数民族会集体举办一场寒食会,到晚上肯定很好玩儿!应该就在今天了,看看去……”
旅途有些诧异看着少女欢脱蹦跳的身影:谁刚刚撑到站不起来的?
……
北街有一条干涸了多年的水坝,土建的,多年前这边因地方战乱严重,导致不少中国过来的少数民族无处可躲,最后不知道谁找到了这条荒废已久的大坝,带头在干涸的大坝里建起了简陋的房子住下来。因着是土堆的,下雨天免不了塌陷的危险,他们便开始在七八米高的坝堤上种起了榕树,以防恶劣的天气。
时过境迁,堤坝上的榕树逐渐长大,很快巨大的树冠便遮住了坝沟,形成了一条长几百米的“树洞街”。当地人也不懂中国少数民族的文化特色,只见他们穿得花花绿绿,十分好看,趣称他们为“壁画里的人”。后来被这里人翻译成地方语,便取了谐音“汴客”,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街的特色逐渐因为丰富文化而被老挝地方接纳,成为了一方特色,也演化出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别客。
便是如今这条藏于大坝下榕树下的别客巷,渐渐发展成这边备受人喜爱的夜市。
巨大的树冠遮掩住了外面夜色,几百米长的街道上到处是身穿少数民族服饰的人们闲步谈笑。有小孩子提着迷你小花灯、举着风车嬉闹穿过人群欢笑着跑远。上方繁茂的枝叶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色花灯,一眼望不到尽头,将这夜间的树巷照得灯火通明,四处充斥着令人亲切的中国风,容易让人一时忘记正身处异国他乡。
“这边这边!二途快点……”梵陨河像极了不谙世事的精灵,欢脱蹦跳在人群里,仿若与这满街繁华喧闹的景象融为一体。
旅途悠哉双手插兜逛人群里看着街边各种小吃,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少女,又定住:曾一度以为这麻雀只知道利人利己,但相处久了才发现她竟是在这人心险恶的国度里难得没有长歪的人之一。
是这般难得的美好。
旅途正走神间,耳边忽地传来欢快带笑的声音:
“新岁快乐!”少女眉眼间染着夜色灯火,带着暖意,她笑盈盈将一串糖葫芦递给他。
旅途轻轻挑眉:“新岁?”
“对啊,十一月份的寒食节是这里人的新年。”少女咬下一颗山楂,道:“不过他们不叫新年,叫‘新岁’。”她说着,转身边吃边逛去了。
旅途拿着糖葫芦跟上:“这是哪一民族?”
“多着呢,这条街上至少聚集了中国八九个民族,都是战乱时期躲过来的。当地人干脆就统称他们为‘汴客族’了。”梵陨河说着,眼尖看到什么似的惊喜跑过去:“杂碎汤!快来快来……咦?还有酿皮!”
少女活泼得像只跳脱的兔子,旅途叫都叫不住:“喂?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北姐?”
“急什么?才刚开始呢!”梵陨河在摊边回头冲他笑着招手:“二途,这个好像是你们禾桥的干奶酪!快来看看!”
旅途叹了口气,这麻雀有些贪吃过了头:“禾桥一些特色就是少数民族带过来的,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梵陨河尝了块奶酪,笑盈盈的:“我好久没吃到过了。”她抬头看向少年时又瞥见街对面一家店,忙将要了一半的奶酪随手塞旅途嘴里就跑:“酥油饼!”
旅途:“……”尝着满嘴甜腻的奶香味,他含糊对摊主道:“来一袋,谢谢。”
摊主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她笑着给旅途盛了一袋子:“你女朋友可真活泼。”
又是类似的误会,旅途已经懒得解释了,只笑笑。
不过买个东西的功夫,转身就没了梵陨河人影,旅途扬眉,刚打算进店里找人,身侧冷不丁又凑上来一张戴了猫脸面具的脸:
“二途!”
旅途:“……”他无话可说敲了敲少女脸上的面具,懒散笑了:“夜猫子,你是打算留在这儿过夜吗?”
梵陨河左右歪了两下头,猫耳朵上坠着的红穗子也跟着晃啊晃的:“嗯……也不是不可以啊……”她笑声透过面具格外好听:“刚刚有没有被吓到?你刚才的表情太好玩儿了……”
正说着,人群中好似有人故意推了少女一把,还道了句:“新岁快乐,二位可真般配!”女声清朗,带着善意的玩笑语气。
梵陨河被推得踉跄,一头扑进了少年怀中,听得旅途轻轻“嘶”了声。梵陨河抬头,脸上面具恰好掉落。
正撞上旅途扶着她低头看来,似笑的慵懒。
两人对视一瞬,听得少年轻哂一声,带着逗趣:“你这猫耳朵还挺有杀伤力的。”
梵陨河这才注意到他下巴上浅浅的红痕,许是方才她跌上前时面具耳朵划伤的。她细细打量片刻,退开两步转身就跑,笑声清朗:“关我什么事?笨狗!”
“到底谁更狗些?”旅途发现这真是个奇女子,没理都能说出理来。
……
“这事耽搁不得,江遣,上面要求你立即执行命令。”
江遣站窗边听着电话另一头郑止峰的话,并未立马给出明确回应,只懒洋洋笑了:“老郑,现在军方内部矛盾你比我清楚,所以你才借出任务的幌子把我支开。但你看,现在他们已经通过你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好意心领了,但我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他们的决策你听听得了,不用告诉我,你明知道我有自己的计划。”
“他们请来了夏端。”郑止峰:“我也不好过问,你高职低就这事儿部队里没几个知道,回去真打发不了还不敢撕破脸了?”
江遣叹气:“三言两语解释不清,这边有发现,或许能见到金克。”
“什么意思?需要人手吗?”郑止峰有些意外,问他。
“不用,我现在有点难办,有事会联系你,挂了。”
……
午夜,玩儿到走不动路的梵陨河被旅途背着走出了别客巷,依旧意犹未尽。
她趴少年身上慵懒如猫:“二途,明年寒食节还来 别客巷吧?叫上夏文前姚译他们,我叫上苗苗和奈温。”
“行啊。”旅途漫不经心笑了:“不过那俩货可能会担心被噶了腰子。”
“咯咯咯……”梵陨河逗到了:“像是夏文前能干出来的事儿……对了!”她忽然想到什么猛地一勒少年脖子:“我还没尝过这边的米酒呢!?”
旅途被她勒得后仰,他嘲笑少女:“你算了吧,我看你现在就挺醉的。”
“我还没喝呢,哪儿醉了……”梵陨河埋了脸在他后背上。
旅途忽然叫她:“梵陨河。”
“嗯……?”
“你可真重。”
“滚吧,人家才九十斤,正朝一百努力,到时候压扁你。”梵陨河闷声闷气说着,打了个哈欠。
旅途扬唇笑了,少女确实没什么重量似的,很轻。她虽然也抽烟,但身上也没有特别重的烟草味,反而有种令人心安的清香,像花草的气息。
“二途……”少女迷迷糊糊叫他。
旅途应着:“嗯?”
“总感觉你好久以前就这么背过我,在一个很长很长的柏油路上,旁边是湖……还有稻田。”梵陨河梦呓般喃声说着,想起了小时候做过的一个梦。
梦里的她走在种满杉树的柏油马路上,四周静谧美丽,她走了好久好久,在前面看到一条热闹的街巷,人群中有个沉默安静的模糊人影给满头大汗的她递了瓶水,然后背着她走上了仿佛没有尽头的柏油路。
那人像极了旅途口中小时候自己的模样,有自闭的气质,沉默安静,不谙世事。
旅途笑了:“我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呢,原来早有预言了。”
“才没有。”少女困顿嘟囔着:“遇上我,是你走了大运……”
旅途沉默半晌,忽然问她:“梵陨河,那你觉得走运吗?”
无人回应,旅途侧头看去,少女呼吸绵长,已经睡着了。
出巷子的路寂静幽长月光透过巨大的榕树从枝叶间斑驳洒在路上,柔和笼罩在两人身上。
愿这长夜永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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