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你管。”杨红叶皱着眉，她想要推开周衡，可此时她的四肢都使不出多大的力，因为她的手腕和脚腕之上，都被绾绾留下了一个手指粗细的血洞。

“我可不是为了救你才管你，”周衡把杨红叶抱了起来，“我把你给治好，这样才可以找你爸要一份更大的礼物。”

“不会的，”在周衡怀里的杨红叶一边挣扎一边认真地说，“我和我哥哥不一样，父亲不会因为你救了我而赏赐你的。”

“我不信。”周衡笑着把杨红叶放在了病床之上，“你爸其实还是挺关心你的，好歹你也是他的女儿。”是的，之前杨月和周衡等人说的时候，都是把杨子环和杨红叶并提，并没有特别看重或者看轻哪个的意思。

“对父亲来说，子环哥哥是他的儿子，而我只是他的一柄刀。”杨红叶用认真的表情说，“没有人会因为一把刀折了而伤心，顶多只会有一点可惜，因为他需要换一把刀了。”

杨红叶的说法让周衡愣住了，很少会有人把自己形容成一把刀，虽然杨红叶的气质的确挺像的。而且她说话的语气出奇的稚嫩，给周衡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很少和人交流的小女孩。

“别这样想，”周衡试着安慰病床上的杨红叶，“你父亲他还是很担心你的。”

“那只是做给你们看的。”杨红叶说话时之时着周衡的眼睛，周衡有事会觉得她很成熟，有时又会觉得她很稚嫩。

“干嘛这么想呢，”周衡挤出了一个微笑，“天底下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儿女的。”

杨红叶看着周衡，她不再说话了。现在她知道，自己的身后比不过周衡，而重伤之后，就更没有可能从周衡手中逃出。所以她顺从地躺在了床上，仿佛已经习惯于此。

“好了，”看到杨红叶乖乖的躺了下来，周衡总算是放下了一点心，“现在我要给你治伤了，先说好，给你脱衣服只是出于治伤的必要，我没有别的意思。”

杨红叶仍然看着周衡一言不发，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她并不看重自己的身体。

“好！”周衡用说话让自己鼓起勇气，“我要给你脱衣服了！”

接下来是长达五秒左右的沉默。

“你这件衣服要怎么脱下来？”如果杨红叶没有醒来，周衡一定会选择用剑把衣服给强行割开，但现在他肯定不能这么做了。

听到周衡的话，杨红叶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接着，她将手伸到自己的背后，去拉紧身衣的拉链。

果然拉链是在背后。周衡忍不住想。

“主人，这妞还挺标致，我觉得比那个姓佟的强。”背在背后的玉断里忽然发出了赤鬼的声音，这声音只有周衡能听到。

“啊！”周衡被赤鬼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他差点把这把剑给忘了。

“主人，你要干什么？”赤鬼的声音变得惊恐起来。

周衡抓住了未出鞘的剑，然后将玉断给放在了床底下，这样玉断里的赤鬼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主人——”周衡一台手指，来自玉断的声音也被隔绝了，现在，赤鬼就连声音也听不到了。

杨红叶并没有理会周衡看似奇怪的行为，她旁若无人的解下了身上的黑色紧身衣。就连那些因为凝固的血液而粘在伤口上的部分，也被她给用力扯了下来。她早已习惯了疼痛，每一次受伤她都是自己来处理，从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现在的驾轻就熟，她已经受过了无数的伤，也无数次治愈了自己。

她先前的话并不是逞强，她并不需要周衡就可以治好自己，只不过要多花一些时间而已。

当杨红叶把整条紧身衣给脱下来时，女子的身体出现在了周衡的眼前。周衡瞪大了眼睛，惊讶地张开了嘴，并不是惊讶于肉体的美丽，他只是没有想过——原来一个人的身体可以承受这么多的伤痕。

是的，那件黑色的紧身衣下，有雪白的肌肤，有新添的血洞，也有数不胜数的旧伤痕。

“你这是？”周衡惊讶于眼前的场景，甚至往了那些无聊的羞耻心。

“伤。”杨红叶只是简简单单地回答了一个字，接着，她重新躺在了床上。

周衡不敢相信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身上会有如此多的伤痕，他咽了一口唾沫之后，抬起了手臂，青色的火焰在他的手掌中燃烧了起来。

然后，他的手朝着杨红叶的身体摸了过去。

杨红叶的眼睛盯着周衡手掌上的火，在那青色的火焰就要触碰到她的肌肤之时，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皱起了眉。但预想中的灼烧感与疼痛感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是令人感到舒适的温暖感受。

杨红叶疑惑地睁开了眼，她看了一眼周衡贴在自己身上的手掌，又看想了正在向自己施救的周衡。

周衡冲她微笑了一下。

杨红叶的脸忽然红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施救，过去每次受伤，哪怕是受了很重的伤，只要自己醒来，她都会打晕身边的医生和护士，从医院里逃脱出来。她没办法信任除了子环哥哥以外的任何人，因为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会伤害她。但这一次不同，周衡的手掌让她感觉十分舒适，她也终于确认，周衡并不会伤害她。

周衡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为什么你的身上会有这么多伤啊？”他想找些话题来聊，而这个话题恰好是他最感兴趣的。听说有一种是易留伤疤的体质，只要一点划伤就会留下伤疤，难道杨红叶也是吗？

“有些是别人留下的，有些是自己里下的。”回答周衡的问题时，杨红叶的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就像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诶？”周衡瞪大了眼睛，“是你自己不小心留下的伤吗？”这么多伤，只要有十分之一是自己留下的，那都不能说是一般的粗心了。

杨红叶摇了摇头，她平静地说：“十二岁时，为了追杀一个暴虐狂，我在路灯下朝自己划了四十二刀，终于让他兴奋了起来，等他忍不住发出声音的时候，我在垃圾桶里找到了正在自嗨的他，然后我把他给杀了。”

血腥又荒诞的故事，但看着杨红叶的眼睛，周衡知道对方并不是在说谎。

“还有一次是在倭国，我和一个人比试胆量，输的人要切掉自己的手指——”

“够了，不要说了！”周衡打断了杨红叶。

杨红叶立刻闭上了嘴，她已经习惯了服从命令，刚才周衡的语气令她感到十分熟悉。

父亲在命令她杀人时，也是用的这种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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