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县城东有好几家厂子，但规模都不算大，盈利不算高，所以这工厂家属院也是几个厂子集合一起建的，并不独属于某一个厂子。家属院里面也分批住着几个厂子的职工和他们的家人。

  一大早家家户户都忙忙碌碌的，但今日家属院内的居民们，发现有些女工人举动好生奇怪，时不时的就往院子外的小卖部看去。

  比如这煮着煮着饭还要探个头出去看看，那长脖子伸的跟长颈鹿一样；洗衣服洗到一半，听到什么动静，抓着个湿漉漉的肥皂就跑出来。

  更有人直接跑到小卖部去聊天，这人还不少呢。

  难道今天小卖部有新进了便宜的东西？不然那一个个女工人这么麻利做什么？

  而且这些女工人见了面打的招呼都不是以往的那几句：‘吃了吗？’‘早上吃了什么？’

  而是聚在一起问，

  ‘你买了什么菜？’

  ‘你说今天他会不会送菜过来？会不会是骗人的？’

  ‘买的菜够不够新鲜。’

  这可让家属院内的其他人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的。

  这是什么回事呀？

  这菜不菜的，人家供销社也没有这么早上班就卖菜呀。直觉告诉他们，自己被排挤了，这些居民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下，有女工人的家属就受不了了。

  只见一家属房内，男人放下手里的筷子，大声呵斥道：“看看看，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吃个饭都不安生，你看看这菜都黄得发苦，都不知道摘一下。”

  说着他低下头，呸呸呸了两口，喷出满桌子的唾沫和米粒子和菜渣。

  这弄得一团糟的，气得女工人章春红气不打一处来，‘哐当’一下，把手里的碗一摔，高声回骂：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这看来看去的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家里有口新鲜菜吃！还不是为了不要吃这些发黄不新鲜的菜！”

  章春红底气可足着呢，她自己有工作有工资领，可不是张手靠男人过日子的人，敢跟她耍脾气？这日子不过也罢！

  而且她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小家，为了家里人能吃口好的，这男人不理解也就罢了，还骂她？

  章春红这么一发火，她男人立刻就气软下来了，不自在的说道，“菜不新鲜，你早上翘个班，在供销社开门的时候买不就成了。”

  “翘班翘班你说的容易，怎么不见你去翘？”这骂开来，章春红的脾气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收住的，况且在男人看来自己这是服软了，在她看来是继续拱火。

  女强则男弱，男人弱弱的说道：“我翘班有什么用？我又不会买菜。”

  “不会？不会你自己不会学的吗？这同样是上班赚钱，下班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还要我来忙活，你就像个大爷一样瘫在那里。怎么了？你还是个地主老爷需要我伺候着啊？”

  章春红拉吧拉吧一阵炮轰，整个屋子安静如鸡，大人小孩都不敢出声，就怕她骂急了被打一顿。

  眼看章春红像只发火的恐龙，还要继续骂人，这院子外面传来“哒哒哒”的拖拉机声音。

  与此同时，家属院内也从各处传来急急忙忙地说话走路的声音，似乎是往家属院外走去的。

  章春红的家里头，她男人孩子似乎一花眼，发现刚才还发火骂人的女人，脸上露出的笑意，立刻起身往屋外走去。

  这模样，活脱脱去看相好的嬉笑样。

  气得原本缩着脖子的男人，觉得头上有点绿，立刻挺起了身，气势汹汹的跟上章春红的脚步。

  他倒要看看这外面有什么好东西！

  一路跟着去到家属院外，章春红的男人邱俊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怎么家属院内那么多个女工人都跑到院子外去，脸上一个个还带着笑意，难不成这情郎还是个公共情人？

  直到邱俊随着人群，来到了家属院门口的小卖部那里，就听到姜红霞扯着嗓子喊道。

  “各位工友不用着急，大家排着队，按顺序一个个来。昨天买了菜交了钱的排队，没交钱的不要排哈！想买菜的晚点人少再来，现在是拿菜的时候！”

  怎么说大家都是工厂的工人，还是有基本秩序的，一听蒋红霞这么说，立刻就有人自发排起队来，一人接一人的，队伍立刻变得老长了。

  邱俊探着脖子想往前面凑，被人往身后一拉，怒喝道：“你往前凑什么？拿菜就排队呀。”

  邱俊听得一脸懵，连忙追着问道：“什么拿菜呀？是政府免费派发物资吗？还是有什么新货上新？”

  说完他一皱眉，这也不对呀，就算有什么货上新，也是人家供销社百货商场上新，关姜红霞这一小卖部什么事？

  难不成是什么社区福利？

  拉住他的女工人嘀咕道：“想什么好事儿呢？就昨天的团购买菜，你买了的就在这排队拿，没买就走开。”

  “团购买菜？”邱俊挠了挠脑袋，昨天他好像依稀是听媳妇念叨过一下，不过他没往脑子里放。

  现在听了他满脑子的疑惑，“什么叫团购买菜？这买个菜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咱还需要隔天提前订的？蒋红霞不就是个卖杂货的小卖部吗？怎么还兼起卖菜来了？”

  “哎呦，你自己排队慢慢问。”

  ……

  其他人可没理会邱俊的满脑子疑惑。

  兰心他们装好了菜，老早就开着拖拉机一路拉到城里来，两个团购地点的菜用箩筐分开，这样就不用担心会拿错了。

  一路来到蒋红霞这个团购点，兰心和胖婶两人将属于这个团购点的菜以及名单拿了下来，兰心还提了她一锅的茶叶蛋。

  谢邵武，谢耀祖还有另外一个婶子，则开着拖拉机继续往另外那个团购点跑去。

  兰心和胖婶一边整理着菜，昨天买了菜的女工人听到声音就闻风而动，齐刷刷的聚集在这里了。

  让她们排好队之后，买菜报上自己的名字，兰心他们在名单上找到她的名字，手脚麻溜的给她捡好了菜，再让她在旁边空格签上自己的名字，事情就完了。

  兰心他们开始继续忙活下一个买菜人，这刚拿到菜的女工人也是一脸惊喜。

  她目光落在自己手里提着的一捆茄子和一捆油麦菜上，这茄子是硬邦邦的看着就新鲜，油麦菜更是嫩得能掐出水来，上面还挂着小水珠。

  她可是好久都没有买到这么新鲜的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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