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晋宁回到家，孩子们早就睡了，只有唐博雅在等他，将醒酒汤热了热、心疼的看着他将汤喝完，然后坐在他身边、偎进他的怀里，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马晋宁将行贿的事情告诉了唐博雅，她对马晋宁没跟她商量，就独自决定卖掉她的嫁妆、包括寿洋那座宅院，并没有任何怨言，她早就说过、要将那些都当做党费交给组织上，她只是轻声提醒马晋宁，这件事儿必须瞒着她的父亲、哥哥。

马晋宁当然知道公开出售那些房产、土地，肯定会引人怀疑，他让唐博雅想想，怎么请组织上帮忙、暗中出售那些不动产，还不能告诉组织上，这么做的目的是要从阎锡山手上、弄走更多的武器弹药，也算是间接削弱晋绥军的军事实力。

有钱能使鬼推磨。

第130军损失了一个旅，急需阎锡山资助大批军火、军淄、粮饷的消息，迅速在晋省高层传开，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有利可图的事情，马晋宁第二天起床不久，电话就接连不断的打到了他家，打电话的的人都是手握大权的高官、能吏，他们分为两类：

第一种是能成事儿的，他们是可以决定第130军是否能得到补给，得到多少补给的人，马晋宁心领神会的说：一定会去拜访、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第二种是能坏事儿的，马晋宁更是不会让对方失望，当天就得备份厚礼送上，答应事成之后同样不会让他们白帮忙。

“得到”多助。

得到马晋宁的承诺、帮第130军说好话的人很多，因为马晋宁很多事情都敢自己做主、不需要事事推给唐博祥。

“得不到”多阻。

刘公良可就惨了，认识他、不认识他托人情认识他的人，他一个也不敢得罪、却又不敢给人家任何承诺，所以承受了巨大压力，他想推给唐博恺，可又怕这个二世主率性而为，只好不断给唐泽孝打电话请示，唐泽孝知道官场规则、但哪儿知道哪个人该给多少合适，于是去找唐博祥。

唐博祥这才知道刘公良不与马晋宁商量，自己擅自走门路、想独揽这份功劳，可他特么这样做，第130军不可能得到双份军援，反而要贿赂两拨人，这特么最后很可能成了“赔本买卖”。

唐博祥一个电话打到第130军驻省垣办事处，劈头盖脸的把刘公良臭骂一顿，宣布争取军援的事情由马晋宁全权负责，刘公良只需要让他的同学给予协助即可。

刘公良肉没吃到、惹了一身骚，他已经许给他同学、金专员、国防部晋省军械督查专署上上下下各种好处了，要是没法兑现，他就彻底把他同学和金专员得罪了不说，马晋宁那边还可能受到金专员的掣肘、事半功倍，因为唐博祥绝对不会同意花两倍的钱办一件事儿。

刘公良哭丧着脸去求马晋宁，唐博祥可是在气头上说了狠话，要是事情办的不圆满、就撤了他刘公良的旅长，他现在已经是少将旅长了，他的同学中，军职最高的不过是副团长、军衔也仅仅是中校，离开第130军回到军统、他刘公良啥也不是。

马晋宁拿到刘公良的清单一看，就知道这家伙的目的就是为了钱，与马晋宁几乎要了一个师的武器弹药不同，刘公良这份清单上，绝大部分是军民两用的军淄、比如汽油和柴油，现在物资短缺、这些都是可以卖高价的紧俏物资，马晋宁不由得心中一动、这种便宜能不能鱼与熊掌兼得？

马晋宁让刘公良将他与同学谈判的经过讲一下，等他说完、马晋宁已经定下鱼与熊掌兼得的决心了，因为马晋宁发现了一个现象：

双方接触的能决定物资拨付、拨付品种和数量的高级官员不同，马晋宁这边是王副处长等三两人、刘公良那边是金专员等两三人，然后还有一两个具体办事的人，这些才是“能成事儿”的人。

主动与马晋宁、刘公良联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各有不到十人，而且这些“小鬼儿”都很难缠、不打发不行，可除了刘公良那边还有一个太元城防司令部的稽查处长、一名特种警宪指挥处的缉私处长，剩下的与主动联系马晋宁的人一样。

所谓“阎王易见、小鬼难缠”，这些“小鬼儿”都是狮子大张口，尤其是欺负刘公良在晋省绥靖公署高层没有靠山、要的更多，还不要脸的说是帮刘公良买通“高层”关系。

要是两件事合在一起办，这些“小鬼儿”脸皮再厚、也不敢要双份“好处”，狗屁稽查处长、缉私处长可不敢敲诈马晋宁这个师长，这样可就省了不少钱，卖掉刘公良那份清单上的物资，白得一个师的军械和武器弹药、还有富余，这“买卖”划算的很，马晋宁当即给唐博祥打电话汇报了自己的想法，他让他“相机行事”。

马晋宁挂断电话，让刘公良去联系他的同学，就说唐军长让马晋宁全权负责这次请援军淄，他不同意要那些军淄、一定要武器弹药。

刘公良一脸不愿的磨叽、迟迟不肯去找他的同学，马晋宁见他这样、知道他不仅仅是怕丢了面子，于是当着他的面、给王副处长打了一个电话：

“静海兄么？我是马晋宁！

现在出了一个意外，第二师的刘旅长、有个同学在国防部晋省军械督查专署，他凭着这层关系与金专员结识，谈妥了给第130军调拨一批汽油等军淄，您也知道阎长官没把我们当自己人，鱼与熊掌、我们是不可能兼得的，所以……

……，您以为我愿意放弃这批军火么？

我那个大舅哥，也许是每天操心130军的吃喝拉撒睡，早就跟阎长官学的一模一样，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唐老西儿，眼里只有钱。

金专员答应把包括后面两批援晋的汽油、柴油、煤油在内的军淄，全部拨付给第130军，唐军长一听、眼都冒金光了，跟我在电话里大吵一顿，任命刘旅长为全权代表、负责此事。

兄弟我……

……，我当然希望与您合作了，我打电话的目的，就是让您给唐军长施压，告诉他，不要咱们说好的武器弹药，第130军得不到绥靖公署的任何补给……对对对，金专员只是监督国防部物资的调配是否合理，他无权决定给那支部队什么物资。

……，谢谢、谢谢！

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那我就静候佳音了，晚上我在清和元订鱼翅席、恭候您的大驾！

好好好、晚上见！”

“马师长，您这唱的是哪一出？”刘公良瞠目结舌的看着马晋宁挂好了电话，又过了片刻才一脸不解的问道。

“我们要是主动说鱼与熊掌都想要，很可能竹篮打水不说，即便达成目的，开销会不会大大增加？这些人哪个是好相与的？

只有我们说不要了，金专员、王副处长他们为了自己的荷包，才可能主动逼着我们把两批物资全部接受。

你要知道，我们能不能最后拿到这些军淄、武器弹药，还要阎长官最终点头才行，我们与阎长官的芥蒂、你也知道，假如没有金专员、王副处长他们从中斡旋，我们肯定什么也得不到的。

你去见你的同学，就按我刚才说的那样，如法炮制，让金专员主动联系军座，军座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然后金专员自然会用手中的权利要挟阎长官，才有可能达到我们的目的。”马晋宁很认真跟刘公良解释道。

“高、实在是高！

以前我对‘不争是争’的理解还是肤浅了，佩服、佩服！”刘公良由衷的说道，然后接着问道：

“可您刚才没在电话里跟军长说呀！

他接到金专员的电话、都不知道您说的这些呀，您先跟他打个招呼吧，别露馅了。”

“不用，要的就是军座矢口否认，这才更像欲盖弥彰，金专员他们才更不会怀疑你说的。

放心，赶紧去找你的同学吧。”马晋宁挥挥手说道。

“是！”刘公良站起来，恭恭敬敬给马晋宁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就离开了。

马晋宁把背靠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思考想要顺利的鱼与熊掌兼得、还需要再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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