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下午，刘家人就得离开了，虽然不知道刘大娘子在跟舅舅说什么，但是似乎是想要做生意，让舅舅帮着卖什么罕见品种的花卉。

  不过，这也不是谢云瑶感兴趣的事情，她只是觉得可惜，难得有个投缘的人陪着自己，这还没几天呢，人就得离开了。

  送刘素素上马车的时候，谢云瑶多少是有点舍不得的。

  而刘素素更直接，眼睛都红了，抱着谢云瑶不肯撒手，“我回去了肯定会跟你保持书信往来的，云瑶姐姐去了京城也莫忘了要给我递信。”

  谢云瑶也忘了自己那狗爬的毛笔字，点头应下了，“好，等我去了京城换了地址，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送走刘家人之后，江闻起又跟着谢云瑶一起回了扶摇院。

  谢云瑶看到他就嫌烦，如果不是江闻起整日待着房里不离开，后面素素都不会不好意思来找自己。“你就没事吗？怎么一天到晚待在院子里？”

  江闻起反而拿出了干净的白纸和笔，说道：“我来教娘子写字吧。”

  谢云瑶疑惑，“什么？”

  江闻起笑着说道：“娘子的字那么怪异，就不怕到时候表妹看不懂？”

  谢云瑶眼睛微眯，原来他是在看不起自己。想当年，她为了高考作文能多拿点卷面分，没少下功夫练硬笔字呢，没想到有朝一日穿到了这个落后的封建王朝里，竟然被一个书呆子嫌弃自己写字丑。

  “算了，不练了，白芷会写，到时候我口述她代笔就好了。”谢云瑶躺在床上摆烂道。

  练什么练，她当一个不认字的文盲也不是不行吧？“——富商之女，满身铜臭味，不认识字，不是很合理吗？”

  江闻起无语，合理什么合理。

  在书案的柜子里翻了翻，找出了从前谢氏写的小情诗，确实是有点尴尬，但是，江闻起还是想让她在一旁陪着自己。

  江闻起走过去把人从床里拉起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谢云瑶都要生气了，“——怎么回事啊？什么读书人动手又动脚的？”

  “我不想看！”

  “你想看的。”江闻起把她按在书案前的椅子上，把那张信纸递了过去。

  谢云瑶飞快看了一遍：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心心念念无处可说...

  “情诗？”谢云瑶疑惑问道。“——他是在跟我得意他收过情诗？好笑，谁没收过啊？”

  江闻起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是忍不住要笑的，但是听到后面，就又想生气了。

  是啊，她长得那么好看，在她在过的那个开放的世界里，收到情诗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吗？所以，都有谁给她写过情诗，她都收了吗？

  “是情诗。”江闻起硬是把到了嘴边的问话咽了下去后才说道。

  “是娘子写给我的情诗。”江闻起看到了她眼里的不解和不屑，继续补充道。

  谢云瑶觉得自己好像拿了个定时炸弹，什么玩意就她写给他的情诗啊？那是原主干的，跟她谢云瑶有什么关系啊？

  “咳，你想说什么？”谢云瑶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在想，上次娘子写的字那么一言难尽，估计是因为之前受伤的原因，如果娘子勤学苦练，肯定能写回这种清秀的字体。”江闻起连理由都给她编好了。

  谢云瑶眨了眨眼，接着说道：“那既然我都受伤了，不会写字就不会呗，为什么一定要勤学苦练啊？”

  江闻起说道：“怕就是到时候娘子在京城，而岳父岳母来信，娘子回信字迹不同，岳父岳母心生担忧。”

  谢云瑶沉默，确实不熟悉的人可以让白芷给她代笔，但是爹娘都是她熟悉亲近的人，如果到时候爹娘还未来得及处理好家里的生意，没能早早进京，到时候她肯定要写信回家的。

  如果爹娘看到她的字迹从清秀可人变成了...毛毛虫，那爹娘怎么可能不怀疑啊？怀疑江闻起对她暗中下手还好，就怕爹娘发现了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谢云瑶了，会难过伤心。

  她喜欢这对爹娘，也不想让他们难过。

  谢云瑶皱了皱眉，还是听了江闻起的建议，说道：“练就练呗。”

  江闻起心里的郁结散了点，笑着说道：“那不若娘子换个字体练习，这样即便岳父岳母有疑惑，也会觉得是合理的。”

  谢云瑶点了点头，“都可以。”

  江闻起便拿出了从前他练的字体，说道：“这种适合娘子练习，横平竖直，简单易上手。”

  谢云瑶没想到他能准备得那么齐全，见他真给拿了个字帖出来，翻了翻后，点点头说道：“谢了啊。”

  江闻起也没立马回到自己的座位，反而是给她磨了墨汁，才从自己的书里抽了一本出来认真阅读。

  谢云瑶看过汐汐练字，也明白练字是急不来的，一只手悬腕握笔，动作也不急不缓，一笔一笔练着并不熟悉的字体。

  江闻起翻了一页书，偏头看向了她，认真练字的她微微低垂眼眸，整个人看上去温和婉约，甚是还有一种她本来就很有才华的矜贵感。

  一笔一划，一横一捺，她都写得极认真，江闻起又忍不住想到了她认真的原因，是不想让父母拆穿她可能不是谢云瑶。

  思绪还是忍不住乱飞，她就从来没有为了让自己不去识破她而做过伪装。

  =

  练了一下午字，谢云瑶坐得腰酸背痛的，而且，她的手很冷。

  即便有炭盆在一旁，但是谢云瑶还是重新体会到了当初冰着手，还要握着笔疯狂赶作业时候的痛苦。

  谢云瑶放了笔，双手合着搓了搓。

  江闻起就坐在她身旁，自然是留意到了，问道：“手冷？”

  谢云瑶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被冷得提不起一点精神，她不是来这个世界享福的吗？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江闻起放下了书本，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被冰得愣住了。“怎么手会冻成这样？平日里手也是这么冷的吗？”

  他也就牵过两次她的手，都是在室外，那天还是刚碰了一个湿漉漉的孩子，江闻起自然没有想过她的手在屋里都能这么冷。

  谢云瑶又嗯了一声，感受到他的手热得跟个暖水袋似的，她不想抽回。“手好冷，我不想写了。”

  “不写就不写了，以后回信我来替你写，这样岳父岳母也不会觉得奇怪，只会欣慰我们感情好。”

  谢云瑶愣了一下，把手抽了出来，瞪了他一眼，骂道：“你不早说？”

  “你就是想冷死我好换一个娘子。”

  江闻起眼神闪过错愕，他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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