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粥早上一睁眼，发现手机里一串未读信息。

  “这歌好听，太动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歌词写这么好？让人共鸣到不行啊呜呜……”

  “你真不是天使？”

  “我早晚会查明真相的。”

  “我明天和麦海合同到期，正式解约！”

  “要不你别拍爱情动作片了，你开个音乐公司吧，青梅在手天下你有啊……”

  “我走了。我现在已经嫌弃我专辑里的其他歌了……”

  “我真走了。你到底有没有心肝，我这种绝色在你身边你都睡得那么香？”

  ……

  沈白粥看的眼皮直跳——这姐们就这么一边唱一边发信息，自己跟自己聊天，神神叨叨一晚上是吗？

  别人是上班压力巨大，下班一身轻松，沈白粥觉得自己是反过来。

  他每天压力最大的就是回家后，每次电梯停在19楼的时候，他心都简直要揪起来。

  等早上赶到公司后见到王小胖等人，沈白粥终于得到了久违的松弛。

  “首先欢迎咱们的老朋友，实力精湛的摄影大咖，《调音师》的大功臣——边枫老师！”

  手一伸，沈白粥向剧组成员介绍了今天刚刚入职锦绣的边枫。

  顿时一阵热情的掌声，边枫满面红光的向大家点头。

  从失业到入职锦绣，还能和自己最佩服的顾晨一起拍《疯狂的石头》，他此时真是心潮起伏。

  “小胖，你问过罗羽那边了么，他能过来演三宝吗？”沈白粥又问。

  三宝是《疯狂的石头》主角包世宏的跟班，个性冲动一根筋，沈白粥觉得罗羽挺适合这个角色的。

  “粥哥，罗羽他来不了，”小胖有点尴尬，“你可能不知道，他现在已经火了——

  《调音师》里的高潮那段演的太炸裂，好多剧组都在争抢他呢。

  昨天我和他说了一下三宝这个角色，他听说不是主演后……

  呃，没和我再聊，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这小子，开始耍大牌了啊。”

  沈白粥摇摇头，他其实真不建议罗羽去自己以外的任何剧组——

  因为一定会露馅的。

  不过听小胖的描述，罗羽现在应该也很难听进去他的建议了……

  “那行，三宝就在公司选个演员吧。”沈白粥道，好在这个角色的戏也不是特别关键，想了想，他又道：

  “我们这个戏，要在崇庆拍。主要取景地在罗汉寺。

  至于什么时候去，取决于最后两个主角道哥和包世宏的人选。

  这两人一定下来，小美就可以给大家定去崇庆的机票了……”

  说着他拿起pad，指给大家解释道：

  “道哥的人选，我比较中意这个天意传媒的柳华老师。

  学礼给我看了一些他以前的戏，非常擅长塑造凶巴巴的角色。

  而主角包世宏，正式演员里我没有找到满意的，倒是黄博老师提供的群演里，有几个人比较符合我的要求。

  咱们待会就兵分两路，顾晨小胖边枫，你们去天意传媒面试一下柳华老师，没问题直接签约——

  黄博老师，你领着我，学礼和小美，去群演市场考察那几个人选。

  如果今天能确定下来，周六周日两天放假，下周一我们剧组直接去重庆，正式开拍！

  《调音师》的成功是偶然还是开端，我们部能在公司站住脚还是昙花一现，总裁对我的信任是远见还是笑话……

  都取决于这一部的成败了！”

  “沈导，咱们一定能成！”

  “粥哥这个剧本是过硬的，我有信心。”

  “摄像有顾晨和边枫老师撑着，肯定没问题！”

  大家都摩拳擦掌，心气十足，恨不能立刻开干……

  三小时后，帝影制片厂边上的北太平庄。

  这是帝都的群演聚集地，号称“美女成灾，懒汉遍地”。

  群演没有门槛，也不要求科班出身和学历，工资更是日结，似乎还有机会一飞冲天，似乎是个很舒服的职业。

  基于这些想象，很多年轻人特别天真的来到这，随即就被残酷现实击的粉碎。

  “住的是床位房，50个人一间，你想想那个味道吧，每一个毛孔里都是臭熏熏的袜子味。

  收入嘛，70一天演尸体，200个人为了抢这么个机会居然能打起来……”

  黄博摇摇头：“都说有机会一夜爆红，我干了这么多年了，爆红没看到，跳楼的倒是见过好几个……

  这个地方啊，待久了人真的会疯掉的。”

  沈白粥点点头，群演不像金学礼这种签约演员，每个月都有打底的固定工资，那真的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绝对是影视圈最底层的悲惨存在。

  当然，确实是有人从群演起步，最终成为大腕的。

  可你真要是细究，那中千万分之一的成功率跟买彩票差不多，其实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越没门槛，越难出头，这真的是人间大实话。

  “到了。”

  黄博指着一个违法搭建的破烂群租危房，对沈白粥道：

  “这就是名单里的第一个，那个叫郭凡的住处。沈导，我去喊一下群头……”

  说着他拍了拍那摇摇欲坠的门，扯着嗓子道：

  “老马！

  出来出来，有活了，你下面那个郭凡在不？”

  “老马不在——他被郭凡堵了。”

  里面出来一个剃着板寸的男人，肩上搭着个毛巾道：

  “郭凡也不在，他去堵老马了……”

  “什，什么意思？”

  沈白粥几人都懵了，看来群演干久了，脑子是容易出问题哈……

  “说来话长。你们要听这个曲折的故事吗——扫码收听，5元。”

  那板寸直接亮出了收款码。

  “兄弟，你干群演有点屈才了。”沈白粥给个眼色，张小美火速交款。

  “要说这事，还得从去年冬天里，一次偶然的邂逅讲起……”

  板寸深吸了一口气。

  “你停！”沈白粥赶紧止住他，“简略点，你说大概就好。”

  “群头想潜张婷丽，张婷丽大怒，给他一耳刮子。

  群头大怒，要扣光张婷丽的工资。

  张婷丽大怒，把这事讲给自己的饭搭子郭凡。

  郭凡大怒，去堵群头。

  出事地点就在那边的小广场，按时间推算，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大怒——

  动起手来了。

  Over。”

  那板寸一口气说完。

  “我很欣赏他的概括能力，”沈白粥点点道，“尤其是他对‘大怒’的精准使用。

  走，咱们去小广场。”

  几人赶到小广场，就见一个身材高挑身段性感的漂亮妞指着一个矮光头大骂道：

  “王八蛋！

  你摸老娘屁股不给钱，还敢扣钱？”

  “这个应该就是大怒的张婷丽。”黄博分析道。

  “我就不给你钱，你能把我怎么样？”矮光头叉着腰大喊，“摸你怎么了，摸你是看得起你！

  你打我？”

  “这个就是大怒的群头。”张小美分析道。

  “我打的就是你！”一个一脸正气的中年男人揪住矮光头，抬腿就是一脚，直接就把他踹飞了出去！

  “我看出来了，”沈白粥道，“这个就是大怒的郭凡……”

  “你，你敢打我！”群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要去捡石头。

  “打你怎么了，打你是看得起你！”

  瞪起眼睛，郭凡又是一脚！

  这下群头彻底起不来了，躺地上直哼哼。

  “婷丽，他欠你多少工资？”郭凡问。

  “800！”张婷丽说，“摸了一下再加200，一共1000！”

  弯腰捡起群头手机，郭凡发起1000转账给张婷丽，又把摄像头对着躺地上的群头，扫脸支付——

  叮的一声，钱已到账。

  “这人是白天群演晚上打劫吗？这么熟练！”金学礼惊呆了，颤声说：

  “粥哥，我们还是考察下一个吧——这人不能要啊！

  我怕他早晚把剧组毁了……”

  “不，不用考察了。”

  沈白粥满意的看着郭凡，两眼放光：

  “我定了，包世宏就是他了！”

  “啊？

  不考察一下演技吗？”

  “演技可以慢慢教，正义感和狠劲教不了！”沈白粥断然说，接着一指张婷丽：

  “这个泼辣姐们儿我也要了，她很适合菁菁这个角色——

  现在咱们组的演员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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