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悠悠过着，转眼就到了雨季。几场雨下来，山野中皆是青绿盎然。这也使得山林中的野菜菌子疯长。

  山里的雨季不是数日绵延不断的下，而是下一阵歇一阵，有时傍晚还能见着些将落的日光，所以山里的雨季也不会让人觉得过于沉闷，有时倒是有些雨后的旷然舒畅。

  先前秦雁舟和乔慕就打算进山多找些鸡枞炸了留到冬天吃，而找鸡枞得趁早。村里家家户户都过得俭朴，大伙到了雨季都想找些鸡枞回来尝尝这一年一季难得的美味。要是去得晚些，别说鸡枞了，恐怕连菌杆都找不到一根。

  所以这日一大早，天才蒙蒙亮秦雁舟和乔慕就起了床。屋外又是小雨，乔慕用热布巾擦着脸，他瞧了眼远处的山头，灰蒙一片还起了些薄雾。

  秦雁舟拿了蓑衣过来给乔慕披上，问道：“我看山上起雾了，早上有些凉，要不要再加件衣裳？”

  乔慕拉紧蓑衣上的系绳，道：“不用，待会进了山走上一阵就该热了。”

  秦雁舟点头：“好，那咱们走吧，早些去就早些回来。”

  天色已经渐渐放明，俩人也就没再耽误，拿上竹篮戴上斗笠就出了门。

  雨季山路不好走，泥泞的小道没一会就让人脚下沾了不少泥水，连裤管都不能幸免。

  才进山就遇上了好几个同样早起来捡菌子的村里人。同他们打过招呼秦雁舟和乔慕也没跟他们朝一个方向走，而是往没人的地方走去。

  捡鸡枞其实是个挺有乐趣的活计，对于乔慕来说，在落满一堆枯叶碎枝的林子里找鸡枞就像寻宝一样让人觉得有趣。

  松树林是最容易长菌类的，所以乔慕和秦雁舟就比别人走远了些进了松林。俩人也没往一处凑，分开了从两个方向找还能寻到更多些。

  雨丝不断，不少鸟儿被淋湿了翅膀飞不动，只能停在树枝上把脖子缩着一动不动。一路来乔慕就捡了不少，除了鸡枞，还捡了些松树菌，干巴菌这些没毒的。松针盖得厚，他又拾了根木棍把松针掀开找。雨后的松针湿滑，走路还需谨慎小心一些，这木棍还能当拐杖使。

  单株的鸡枞见着了不少，而每一次发现菌窝才是欣喜又雀跃的，因为大些的白蚁窝周边，能长出的鸡枞那都是成片连着的。

  雨季才开始，俩人又来得早，现在林子里的鸡枞许多都是刚破土没开伞的小骨朵，过几天再来拿捡的才是大朵的，不过到那时想必也所剩无多了。

  找了近一个时辰，小雨渐渐停歇，云层也拨开了些。乔慕把竹篮放下，这时一个竹篮都已经放满了菌子，他看着这些收获心里就觉得开心不已。

  这一片已经被找得差不多，乔慕就顺着原路返回到之前和秦雁舟分开的路口去等他，才走了一小段就见秦雁舟打前方走来。

  待走近了他就见秦雁舟的竹篮里也放了满满一篮。

  秦雁舟走近了对乔慕道：“今年雨水好，长了好些，我看还有好些木耳干巴菌，放不下了都没摘。”

  乔慕也高兴，抬头看着他道：“等过两天我再来两趟，再采些回去晒干了留到冬日里吃。”对于靠山吃山的农户来说，除了庄稼丰收外，山里山货多也是最令人欣喜的。

  秦雁舟道：“好，不过不着急，这雨还有得下，咱们先回家去吧。”

  出了林子，从山上往下走。在半山腰的位置能见着整个村落，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飘起了炊烟，老远就能闻着一股柴火味。

  雨天路湿，尤其在乡野间。出门走一走脚下就得沾上不少泥，秦雁舟跟乔慕在山上走了一遭就更是了。俩人走到院门口，找了竹片把鞋底的泥巴刮掉了些才走进去。

  脱了蓑衣斗笠，秦雁舟见乔慕裤管弄得有些湿，拿过篮子对他道：“快进屋去换身衣裳，别着凉了。”

  乔慕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管，确实被矮灌丛打湿了一片。他想说待会用火烤一下就干了，但怕秦雁舟又要念叨他，就也没说什么，乖乖的进屋换了衣裳。

  早上采了不少菌子，那早饭就先洗出来一小盆能尝尝鲜，剩下的等吃完饭再慢慢洗。

  蒸上一锅杂粮饭，再清炒一锅干巴菌，煮一锅鲜甜的鸡枞汤，不用加太多调料就已经很好吃，雨季喝一碗鸡枞汤，暖胃又熨帖。

  下雨不好出门干活，今日要做的就是处理早上采回来的菌子。吃过饭，俩人就把两个篮里的菌子都倒在了几个木盆中，又提了几桶水倒在盆里泡着。

  俩人找的也大多是鸡枞，不过也有些其他小菌子。乔慕又用小盆将这些菌子从鸡枞中仔细分拣出来。

  “你怎么还捡了红牛肝啊？”乔慕从水盆里捞出几朵嫩黄的小菌问秦雁舟。这东西可有毒，所以乔慕今早见了好几朵都没敢捡。

  秦雁舟看过去，道：“用油煎熟一点，味道也不输鸡枞。”

  乔慕有点不放心，“可是万一中毒了可怎么办？”

  “我先给你试试毒，我没事你再吃。”秦雁舟一本正经的说。他这是想逗一逗夫郎，其实红牛肝他自小家里就会吃，做这东西他已经很熟练了，是决计不会中毒的。

  乔慕抬眼看他，拧眉道：“这怎么行？你要是中毒了怎么办？”

  看他严肃的神情，秦雁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放心吧，我以前经常做这个，不会中毒的。”他把水盆里的红牛肝挑了出来放到一边，又道：“待会多留些鸡枞出来，晚上给你烤着吃。”

  ……

  “嗯……”乔慕瞅了他一眼，这才应了一声。

  洗鸡枞是个费时费力的活，鸡枞根部沾了许多湿泥，需要用小刀轻轻刮落，再用水仔细清洗几遍才洗得干净。

  光是这两篮鸡枞，秦雁舟和乔慕就洗了一个下午。待全部洗完之后再将其全部撕成条，放在竹筛里把水份沥干。

  炸鸡枞油要用的是菜籽油，秦雁舟前些天就去买了两罐回来。猪油一冷却就会凝住，所以不适合。

  这么些鸡枞一锅是炸不下的，得分成两锅。锅炉烧热，倒入大量的菜籽油，等油烧热后加入鸡枞，再加些干辣椒和蒜片进去味道会更好。

  鸡枞软嫩，下锅后需要人力不断的翻动，直至将其中的水份炸干才能保存得更久，但也需要注意不能炸得太干，否则会失掉其中的鲜美。

  炸鸡枞油算是个力气活，所以秦雁舟没让乔慕帮忙，他就一直在火炉边翻搅着，而乔慕则在火炉的另外一边用炭火烤鸡枞。

  又是炸又是烤，一时间，整个厨房里都飘满了鸡枞的鲜香气味。乔慕烤好了一朵，抹了些盐用筷子夹起送到秦雁舟嘴边。对他道：“快尝尝烤的好不好吃？”

  秦雁舟手中翻搅的动作不停，偏头吃了一口，评价道：“好吃，这个味道也香得很。”

  乔慕自己也吃了一口，烤鸡枞的味道很香，也叫他非常怀念。俩人紧挨着坐在火炉边。乔慕想起以前和哥哥一块在林子里生火烤鸡枞吃，那个时候没有盐，可他依旧觉得很美味很满足。

  但他现在不用再在山林里偷偷烤着吃了。乔慕偏头看了看一旁忙碌着的秦雁舟，不自觉弯起了嘴角。

  一个下午下来，俩人光待在厨房里忙活，直到傍晚才将炸好的鸡枞油封进小陶罐中。

  两大锅鸡枞炸干才得了三小罐鸡枞油，不过这可以保存很长时间不会变质，也够他们吃挺长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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