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

  这个字化作金色的梵音，响彻整个天地。

  所有听到它声音的人都感觉自己浑身暖洋洋，像是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真是太好听了，太舒服了，比世间任何美妙的乐曲都更加美妙。

  那个被定义为奸细的兵，听完后愣了半晌，突然嚎啕大哭，眼含热泪，对着大老爷猛地磕头。

  咚！

  咚！

  咚！

  每一次撞击地面都发出重重的闷响。

  他边磕头，边痛哭流涕地忏悔道：“没错，俺就是奸细，俺对不起爹娘，对不起太平岭，对不起大盛，对不起死难的弟兄......”

  “善。”

  大老爷从空中走下，从金色的云层而来，祂来到那个兵的身前，轻轻伸手，手心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抚摸着那个兵的额头。

  那个兵慢慢睁开了眼睛，迷茫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澈，脸上的表情由悲伤变成惊讶，最后变得喜悦。

  他看着面前的大老爷，大喊一声：“阿爹。”

  “善。”

  大老爷微笑着点点头，转身又伸出手，抚摸着野猪县令的额头，抚摸黑竹城每一位百姓的额头，同时也将伸向了韩秉铉，唐雨，秦浩和阿黄。

  阿黄意识到不妙，连忙趴在地上，狗爪子痛苦的捂着头，似乎要抗拒这种美妙的抚摸，嘴里求饶起来。

  “大老爷啊，俺的大老爷，放过俺吧，俺只是吃氮磷钾的狗子，一条软用都没有的狗子啊，放过俺吧，啊汪嗷呜......”

  阿黄痛哭流涕，声嘶力竭。

  方诚看着痛哭的阿黄，鄙夷笑了一声，随后对大老爷说：“别故弄玄虚了，现出真身来，让看看你究竟是何模样？”

  大老爷笑着点头，看着方诚，一脸的慈祥。

  方诚冷哼道：“怎么，不敢现形？是怕我杀了你，还是吃了你？”

  “善。”

  大老爷仍旧微笑点头，只是祂的身躯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光辉笼罩四周。

  祂的脸也慢慢变化，最后竟然变成另外一张陌生的脸，这张脸很年轻，二十岁左右，剑眉星目，唇红齿白。

  年轻男子睁开眼，露出血色的眸子，血色的长发飘舞飞扬，无风自动，身上也散发出滔天的黑色魔气，浓郁的黑雾将他包围，远远望去，就像是从幽冥里走出来的恶鬼。

  他挥一挥手，众人退去，阿黄，秦浩，韩秉铉和唐雨也消失不见，只留下方诚在原地。

  “怎么称呼？”方诚问。

  “魔师。”年轻男子说，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你也可以称呼我，酆都帝君。”

  “仙界好像没有你这一号帝君吧。”方诚摊摊手。

  “哈哈哈。”年轻男子仰天长笑，说：“对啊，仙界没有我这一号帝君，所以你还是称呼我魔师吧。”

  方诚指出道：“喂，你有点不按套路出牌，按理来说，你应该向我解释为啥你不是帝君了。”

  魔师回道：“我想你已经猜出为啥了，我又何必多费口舌？”

  “好吧。”方诚耸耸肩，“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一个仙界的失败者，被封印在长生山脉的禁忌之地，此时趁着仙界大变，试图死灰复燃，试图拉我一个无辜的路人下水。

  先不指责你为何拉我下水，我就问你一句，你觉得你能赢吗？”

  魔师摇头一笑，说：“秦灭六国，最后，也亡于六国，你说我是失败者，但不到最后一刻，不到我灵魂泯灭的那一刻，我都没有失败。

  你只看我被封印在长生山脉，却看不到我的根茎已经蔓延到九天之内外，无论是凡人亦或修士，他们的命运都已和我连接，息息相关。

  另外，不是我拉你下的水，你在很早之前，就上了餐桌，至于是食客还是食材，要看你的选择。”

  “所以你想我选你？”方诚不屑道，“你要是那么厉害，干嘛还需要拉帮结派，你自个冲破封印去仙界杀个痛快不就得了。”

  “你说的那一天，很快就要到来。”魔师笑道，他的眼里闪烁着疯狂，仿佛已经看到仙界被毁，群仙惨死，仙域崩塌，万物陨落，诸天万界陷入混乱的场景。

  “所谓的仙佛，也不过是稍微有点力量的蝼蚁，不堪一击。”魔师说。

  方诚嗤之以鼻，“我劝你省省吧，别太过自大，先突破封印再说，我可不是傻子，你现在除了老徐头那帮精怪，还有谁会帮你，谁愿意跟你站一块儿？”

  “方诚，我的子民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超乎你的想象。”魔师笑道。

  “哦？都有谁啊，说来听听。”方诚挑衅地说道。

  “你想知道啊，那我告诉你。”

  魔师咧了咧嘴，然后缓缓抬起右手，轻轻一点，方诚的手中出现一本书，封面上写着“阿白探案笔记”。

  方诚指着手中的书，问：“给我看阿白干嘛，这些都是虚构的人物，你在幻境中拿出来充场面就罢了，难道还能将他们带到现实中去？”

  “看来你还没搞懂，何谓修行，何又谓大道。”

  魔师笑了笑，开始解释起来。

  “书以载道。

  你看到书中的东西，承认了写书之人的思想，那么，你就为他提供了力量。

  仙界的帝君为何写出成仙手册？

  你以为他们是在帮天底下的修士成仙？

  哈哈，怎么可能，修仙之路何其艰辛，哪怕是仙界帝君，也未曾完全走通，又怎会大发善心帮助他人？

  他们是想要借助成仙手册，让天底下的修士走上他们的大道，并让这些修士去前面探路，来帮他们走出一条真正安全的大道。

  他们也是借助帝君的形象，来吸取天底下生灵的力量，为了让这些生灵甘愿奉献力量，他们开始幻化出生灵们的内心所向。

  生灵想要帝君的样貌是和蔼慈善，祂便是和蔼慈善的，生灵想要祂凶恶，祂便是凶恶的。

  所以。

  从来都不是昊天创造了万物生灵，而是数不清的万物生灵创造了昊天。

  方诚，明白了吗？”

  “听起来有点道理，但不过是歪道理。”方诚耸耸肩。

  “歪？”

  魔师呵呵一笑。

  “何为歪？”

  “何又为正？”

  “这个正与歪的界限由谁来定义？”

  魔师一步步逼向方诚，眼里凌厉，带着不可置疑的询问。

  “这把衡量正义的尺子是谁掌握的？是你头顶上的仙佛帝君，还是你脚踩的大盛土地，亦或是在你的心中？

  方诚，回答我！”

  “你们这些仙界来的，都喜欢玄玄乎乎的，故作玄虚。”方诚嗤笑一声，“正就是正，歪就是歪，是心术不正，是邪门歪道，不需要谁来定义，也不需要衡量。”

  “哈哈哈哈......”

  魔师听后狂笑起来，笑容癫狂而狰狞。

  “方诚啊，方诚，你还是那么会说谎，这是你最大的优点，如果不是你善于欺骗，恐怕你也活不到现在，走不出方家村。

  但，这也是你的缺点。

  正因为你最会骗人，导致你一直都认为，他人的话尽是谎言，导致你从不信他人之言。

  方诚，你要记住，有些话虽从吾之口出，但不是吾之言，它们是真理，是天地运行的规则，你如果质疑了这些话，你的大道便是断头路。”

  “修道修道，那你们想要的，却不是我想要的。”方诚不屑地说，“我只想安静地一个人待着，不想成为食客或者食材，更想离开你这个该死的幻境。”

  “所以啊，你不仅擅长欺骗他人，更擅长自我欺骗。”魔师笑道，“难道你如今还在骗自己，这一切都跟你无关，进入幻境也是老徐头的布置，是他将你和秦浩带到我面前，是吗？”

  “难道不是吗？”方诚反问道。

  “那如何解释韩秉铉和唐雨也出现在幻境？”魔师问。

  “当然也是你们搞的鬼。”方诚指出道。

  魔师哈哈一笑，说：“我从没强迫任何人，更没有手段强迫你们这些帝君选中的传道者，还是我最初的那句话。

  书以载道。

  你们只有认可了我，才会来到我的幻境。

  同理。

  你正是认可了体内那把剑，才会上餐桌，才会走出方家村，走出那个生你养你的小村子，那个只有你一个人走出来的小村子，那个.......

  被你屠戮干净的小村子。

  所以，方诚，你扪心自问，你真觉得自己是无辜之人，可以放下一切，摆脱祂的纠缠？”

  方诚沉默了，一言不发，脸色渐渐沉下来，神情阴郁，眼睛微微眯起。

  “哈哈哈哈，方诚啊方诚，你还是没有走出你的小村子，这样很好，这证明你我是同道中人，他们眼中十恶不赦的魔头，却也是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帝君大人！”

  魔师笑着，笑得越发癫狂，身后的血发披散，宛若地狱恶鬼，狰狞恐怖，但却让人爱的痴迷，爱的欲罢不能，哈哈哈.....

  魔鬼啊魔鬼，原来你也有这般可爱的模样，太美了，简直令俺窒息，这世间再无比你更美丽的东西。

  邪恶啊邪恶，你就是俺之梦中的天使，只要能和你一起，就算粉身碎骨，上刀山下油锅，俺也值了，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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