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新历589年-艾德佩尔-第五区-绝望深渊深处】

  随着第二悼词的结束，并没有立刻出现任何终景的具象，只是七名盖棺人咆哮着化为星点蓝光，全数涌向了霍德里尔面前的盖棺人。片刻后，笼罩在这名盖棺人身上的黑色气息消散，黑色面具与头盔以及上半身的盔甲全都应声碎裂。

  银白色的长发犹如风中之柳四散飘飞，一对没有瞳孔的红色双眼中布满了犹如神息经纬一般的纤细线条，右半身饱满结实的肌肉上覆盖着一层红色金属质地，荆棘藤蔓状的凸起纹路，身后悬浮着与霍德里尔如出一辙的八个金色轮盘。

  “心之象就是将自己的状态进行固定吗——”霍德里尔有些惊诧的自问道。

  在众人包括霍德里尔的想象中，强大如使徒的境界神解应该更加壮丽震撼一些。面前的这个人虽然不具备阿加雷斯的神识，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此刻就是境界神解后的阿加雷斯。

  “境界降临与境界神解其实就是一种「性质扩张」的能力，即不使用神息也能让自己划定的范围内产生自身的神息性质效果，也就是所谓的「强制」效果。”斯托利亚见山吹花一脸疑惑就开口向她解释。

  “这种能力在进入隐匿之刃位阶后，就能够开启。你们神官能够使用这种能力，很大的原因是因为留在你们神位基座上的镌刻以及使徒神息，所以你可以理解为，就算不是神官，只要达到了二十六阶，进入隐匿之刃位阶，就能够使用境界神解。”

  “由于你们这个能力并非自身的，所以你们进入境界神解后的具象来源于一同镌刻在神位基座上的初代神官的心之象。心之象并非一定是某个特定的场景，也有可能是某种特殊能力或是性质扩张后的具象呈现。”

  山吹花若有所思地点头，回应道：“就像大地神赫西尔的潜杀万莲华一样。”

  斯托利亚不太清楚山吹花所说之人，只能继续解释道：“就像面前的阿加雷斯一样的，他的境界神解不是像你们一样对心之象的呈现，而是对自身形态的一种改变或是强化，这种境界神解的方式就代表着境界领域内的强制效果，都被附加在了他自身之上。”

  “意思就是只要是被他触碰到的或是触碰到他的就会被性质攻击？”山吹花问。

  斯托利亚点点头，但她心中仍然有许多其他的思虑。她不认为阿加雷斯的境界神解如此简单。虽然用领域覆盖的范围换来了更不容易防御的自身覆盖，可这恰恰好牺牲掉了境界神解的最大优势。

  “可是境界神解不是需要信仰之力才能够发动吗？”山吹花继续问道。

  空海三重灵探出头来越过斯托利亚的身子看向山吹花回答：“只是因为你们的能力不足够越位阶来发动境界神解，所以要借用信仰之力。说到底，信仰之力也就是通过神位基座上的转化能力，引导出使徒之力的一种介质。所以发动境界神解的归根结底还是使徒之力。”

  墟中的阿加雷斯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息，也没有任何神息波动，甚至连呼吸和脉搏也没有。霍德里尔想起来每一次与赦托迩司的思念谈论到阿加雷斯的神息性质时，赦托迩司都只能说出阿加雷斯的神息性质是最强的，却受限于某种规则，无法说出其具体的性质。

  多虑也没有意义，霍德里尔身影骤然闪现到阿加雷斯面前，被拖曳拉长的紫光宛如一条出水巨龙，奔驰着向阿加雷斯猛轰而去。霍德里尔在使徒化状态下的一记神破裹挟着撼动天地的威力，直击阿加雷斯的面部。

  阿加雷斯纹丝未动，拳头在他面前不到一毫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在山吹花等人的视角看来，霍德里尔的攻击已经命中了阿加雷斯，只是没有发生神破空间震动的击打效果。可在霍德里尔自己感觉来看，没有任何命中的手感，可无论再怎么用力，拳头都无法接近丝毫。

  还没等霍德里尔转换攻势使用踢击，一股无法抗衡的巨力将霍德里尔整个人掀飞，霍德里尔向后飞出数百米，撞到山体上后继续深入了几米才停下来。

  “无效失效了吗？”山吹花惊呼。

  空海三重灵摇摇头说道：“对于较弱的能力，无效确实是可以立刻生效。但对于像使徒这种级别的能力，无效需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适应是指——”

  “挨几次打后，彻底适应了，无效也就生效了。”

  “哈——”霍德里尔爆发出一声短促但洪亮的笑声。从他的笑声中，众人都听出了兴奋与酣畅的快意。

  从什么时候起？大概是体内冒出红色神息的那一刻起，自己就从未体会过如此盎然的战意和令人兴奋到手指颤动的对战。就算是和空海三重灵，他也从没拿出过真正的实力。

  倘若不是为了最终的目的——

  那此刻自己将会以怎么样的姿态傲立于世界之巅，踏在盖棺人的尸骸之上，成为众人眼中的真正神明。

  “值得吗，以后这样让他愉悦的对手多的是——”空海三重灵看着从山岩中漂浮出来，面露悦色的霍德里尔，神情悲伤地看向斯托利亚。

  “为已经决心要牺牲自己殒命于此的人找出活下去的理由与意义，是对他的一种质疑与亵渎。”斯托利亚虽然眼中盛满了哀愁，神情却无比的坚定。

  因为她们都知道，无论盖棺人有多强大，都不会战胜霍德里尔。可霍德里尔今天，一定会命丧于此。

  这是他，生命最后的狂舞。

  霍德里尔身边的空间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围绕在他身边的紫光更加深邃，边缘开始泛出微微的黑色。

  “他这是在强行提升神息阶度吗——”从磅礴的神息波动中，山吹花感觉到越来越强大的力量正在霍德里尔身体中积蓄。

  斯托利亚说：“不，这是他在找回自己。”

  紫芒飞掠，霍德里尔一瞬间越过数百米的距离，一拳轰击在阿加雷斯的胸口，还是如之前一样，阿加雷斯纹丝未动，可攻击在距离他一毫米不到的地方再也无法前进一丝。

  诸神静默·极

  霎时间，天地再次失色，只留极致的纯白与爆闪在霍德里尔身侧的黑紫之光，空间在神破一击之下粉碎，露出空间破碎之后的幽暗深黑，在破碎的空间之后，是被击碎了胸口的阿加雷斯。

  鲜血喷溅而出，阿加雷斯砸落在地面上，尚未消减的巨力迅速蔓延，地面崩坏出一个硕大的深坑，就连亚当斯山与特米娅山也随之震颤起来。

  为了保护昏迷不醒的草薙一刀，空海三重灵拔出青鸟，跃至半空之中，挥刀之下，坠落的巨石全都化作尘埃，成为散落的灰雨降落。

  “让我猜猜——”霍德里尔收起张狂外放的紫色神息，使徒化也随之解除，“阿加雷斯的神息性质，应该是【无限】吧。”

  戴柏尔闻声没有做出任何表情，可他忍不住抽动的眼角还是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想法。就如霍德里尔所猜测的那样，阿加雷斯的神赋【渡魂极渊】神息性质就是无限。

  他原本以为神息性质还能够隐藏住一到两个回合，却没想到在第一次接触里，短暂到不过两三次的交手中，霍德里尔就掌握了阿加雷斯的神息性质。

  在启瞳者的对战中，最重要的并非神息阶度，而是「情报」。神息性质以及作用形式包括最终效果都是战斗中判断局势的重要依据，所以在交战中能够更快掌握到对方详细情报的人，就握有更大的胜利机会。

  “从刚刚的攻击中我就感觉到了攻击没有达成实际的击打效果原因是因为没有产生实际的「击打点」。我的无效是在击打着力在击打点的瞬间让击打失去效果，而阿加雷斯明显是没有让击打着力在击打点。”

  霍德里尔悠哉地漫步在空中，心中依然预演着接下来战斗的可能走势包括空间中的残存的阿加雷斯神息。他明显能够感觉到阿加雷斯的神息已经在这个空间中形成了一个趋于平稳的「场」。

  也就是这个场仅仅只会用于共鸣盖棺人体内的阿加雷斯神息，来达成使用境界神解的目的，并不会因为这个行为被消耗或是消失。所以按照剩下的盖棺人来估算，还有十七次境界神解的机会。

  “而将我推开的那股力量不属于神息放出也不属于击打产生的效果，仅仅只是性质的作用效果。我尝试用无效去消除这种效果，却发现没有办法抵消。也就是说这种力，更接近于「规则」发生后产生的效果，而非规则本身。”

  “所以无法攻击到，是因为无限小的规则存在，而我被推开，是因为无限大的规则作用。”霍德里尔说得轻松，可心中仍然觉得有些惊讶。阿加雷斯的神息性质显然和空海三重灵一样，不属于七十二种性质之内，属于「更高层次」的存在，也就是赦托迩司曾说到的【使徒之力】。

  但仅仅是靠着境界神解这种类似于「降神」手法引导出来的无限性质就具备如此强大的效果，如果是阿加雷斯本人，那自己可能真的无法轻松完成破防。

  “猜到了又如何，随着境界神解使用次数的增加以及神息浓度的提升，墟的完成度会越来越高，阿加雷斯的具象也会越来越接近他本来的实力。你还能从容的应对几次？”

  说话间戴柏尔再次颂念起阿加雷斯的第二悼词。

  “鬼牙，赐死，无穷之伊始。”

  八名盖棺人再次将霍德里尔围住，摆出十指指尖相接的境界降临手势。

  “境界神解，墟。”

  银色长发的阿加雷斯再次出现，此时从他的身体里依旧察觉不到任何气息，波动甚至是呼吸。同一时间，霍德里尔再次进入使徒化状态，并用出了极。

  极的第二段发力以及无效性质同时作用，可没能出现第一次的空间破碎。阿加雷斯不知何时抬起了左手，霍德里尔的踢击停在了他左手之前，无法前进分毫。就算是无效性质正疯狂攻击着无限作用下的那一毫米的距离，也没能突破。

  感觉到无限大产生的一瞬间，霍德里尔立刻闪身离开，避开了无限大作用的攻击。

  “果然在被突破了之后，就会被收纳进无限的法则之中吗——”霍德里尔自言自语道。

  他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同时心里正飞速分析着阿加雷斯渡魂极渊的能力。

  从极没能第二次奏效来看，无限与自己的无效有着相似的特点。在被突破或者失效后，会根据最终的打击效果产生「适应性」，这是拥有了【秩序之力】后神息性质被特化为「法则」的特性。

  也就是无限不再是一种简单的性质，对于阿加雷斯来说，无限是附加在他身上的一种自然法则，就像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一样的不可改变的法则。所以在法则被突破后，世界则会修改相应的规则，让法则保持对万物的有效性。

  “啧。”霍德里尔咂嘴，露出一个极不情愿的表情，“本来我是想省点事不拔出它的。”

  说话间，霍德里尔拔出了腰间的黑色长刀神之骸。

  刀锋出鞘的瞬间，万物静止，风停声消，宛如世间一切，都在为创造自己的创世神物献上自己的膜拜与崇敬。黑色光芒从刀身上溢出，迅速倾泻进四周的空间之中。

  “神之骸是能够斩断一切规则与法则的神造之物，是与神之低语以及神之赞歌一样的切斯特拉神物。”斯托利亚抬起手在自己的面前创造出了一个微微泛着红光的屏障，将山吹花与草薙一刀笼罩在内，以免他们被异界气息侵扰。

  “虽然你并不够格让我拔出它，但我还是想看看你的器质，到底有多强。”

  霍德里尔将神之骸纳在自己的左侧腋下，身体微微下蹲前倾，左手食指指尖正指向阿加雷斯的方向。

  山吹花认出来，这是空海三重灵在斩杀盖棺人时曾用过的灵墟刀法。不过他们两人使用灵墟时给人的感觉与散发出来的气场截然不同，空海三重灵就像无情却又饱含激情的剑客，霍德里尔却是冷漠睥睨天下的帝王暴君。

  “灵墟，一闪。”

  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没有挥动的神之骸直接贯穿了阿加雷斯的身体，没有收到丝毫的阻碍与无限的影响。

  没有肉体被穿透的沉闷响声，也没有血液飞溅的血腥场景。只有阿加雷斯逐渐崩解，露出本体的盖棺人，然后化为神息蓝光星点消散的沉寂写意。

  霍德里尔随手甩刀一震，朝着戴柏尔笑起来。

  “我就说过，我是无敌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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