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无所不能的神。

  无人可威胁动摇祂的地位，更遑论，反噬。

  即使是几十年前温和恭谨的大天使长路西法堕落进地狱，世人也不曾觉得这是恶犬的反噬，而是神主的宽容，让堕天使得以存活至今。

  但耶和华本人却不认为这是自己的全面胜利，少女年少，心思总在外界的事物上，朋友，修炼，战斗，下界，还有……所谓的哥哥。

  花花世界，反倒是让祂这个日夜陪伴在她身边之人，变得像个隐形人一般，得不到一丝多余的关注。

  这是祂的孩子，祂亲手创造出的，最耀眼的天使，但这耀眼的光，终究不只是照到了祂一个人的心上。

  怎么能，不看祂呢？

  回忆的思绪就此中断，耶和华剑指恶魔，一副烦不胜烦准备用武力来解决问题的样子，

  “既然你非要扯开话题不愿交人，那吾便只能亲手来抢了。”

  “扯开话题？不不不，这可是我们百年来的主题啊，不是么，尊贵的神——”

  话还未说完，破空声措不及防地响起，恶魔英俊的脸颊上，一丝血痕渐渐显露。

  “嘶——”

  摸到一手的鲜红，路西法血眸微亮，既愤怒，又兴奋。

  神殿年长的天使都知道，地狱之物最喜血液，却从未真切地亲眼见到过，如今看来，传闻不虚。

  “打架吗？我可是随时奉陪！”

  话落，路西法身侧暗黑的六翼便完全展开，腾空而上，迎向那虚伪的神。

  ——

  棉棉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吸入了另一个世界，身体轻飘飘的，思绪却无比清醒。

  在呼叫已经休眠的小白未果后，棉棉终究还是为自己摊上这么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见习系统叹了口气，随后调整好心情，转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了。

  冰宫。

  她自己的宫殿。

  却不是如今的模样。

  略微熟悉却早已被她遗忘在记忆中的摆件和众多小玩意儿再次出现在面前，令她回想起不少以往的事。

  从前，神主也并不是如童话爱情一般对她存有类似于“一见钟情”的情感，不过是初见时的心悸，陪伴日久的特殊罢了。

  但偏爱，却是不多。

  小时候，她更多时候还是待在自己的宫殿，而非像如今一般，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一刻不离地在神殿，伴其左右。

  再次回到这座仍留有浓厚生活气息的宫殿，棉棉不禁一阵感慨。

  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这些熟悉的物件一个接一个地消失，童年时期那个最亲密的哥哥，也如同这些普通却心意满满的礼物一般，在她的心里消失地无影无踪，再掀不起一丝涟漪。

  正感慨着，棉棉便若有所思地往前走了一步，下一秒，天地色变，周遭环境突然转换。

  仍是云雾缭绕的神殿界内，周围的环境，却是她记忆中，除却自己宫殿，最为熟悉之处。

  “你被地狱之气污染了。”

  不容置喙的冷漠声线，是她从未见过的，神的样子。

  纯白的六翼象征着天使的尊贵身份，路西法缓缓行礼，谦谦君子，温润自持，便也不过如此。

  “只是一点小事，路西法会自行净化，绝不让污浊之气污染神殿的一草一木，一息一灵。”

  “嗯。”

  银发白袍的男主始终未曾转身看向六翼天使，棉棉只能看着祂的背影缓缓消失，画面更迭——

  似乎距离上次过了许久，此时的路西法早已不复刚刚的温润如玉，常带浅笑的面容此时邪气四溢，纯白的六翼之上也生出了许多繁复的黑纹。

  “路西法，你逾越了。”

  此时，棉棉才终于看清了神主的面容。

  金眸银发，遗世独立，和近百年后几乎没有变化，唯一不同的，也许就是百年后，祂看向她时，目光中的温柔。

  那是百年前，她未曾在祂身上体会到的。

  但并不代表她未曾享受过这样的温柔。

  “莉娅现在很依赖我，神主也知道的，不是么？”

  第一次，被敬仰的神明剑指咽喉，他应该同往常一般，平静地解释自己对莉娅的情感，但现在，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驱使他——

  激怒祂，看看高高在上的神是如何堕落的，不是很美好吗？

  果然，神主的神情出现了变化，尽管只是一瞬，但还是被路西法所发觉。

  “莉娅没了哥哥的陪伴，自己一个人在宫殿，一定会孤独无助地抱坐在角落无声地落泪吧。”

  明明让眼前的神感到不愉了，路西法应该高兴的，可他很快就发现，这不仅是对神的挑衅，更是对自己的凌迟。

  一想到那样可怜柔弱的小天使，他就忍不住上前抱抱她，倾尽所有来哄她一声清脆的啼笑。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便是这般吧。

  长剑仍然平稳地悬于路西法的脖颈之上，棉棉睁大眼睛想看到后续，但整个世界却越来越模糊，直至化为虚无，画面再次转换——

  路西法身为大天使长，总要去处理日常事务的，而这时，小莉娅因为无人看管，玩心之下跑到神殿与地狱的交界处，也是战争频发的混乱地带。

  满目的黑色火球，带着绝望的气息，朝着中心唯一的纯白攻击而去，却被一道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全部挡下。

  六翼完全打开，将娇弱的少女完好地保护在内，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一缕黑气，却毫无察觉地钻进了男子的体内……

  “哥哥！”

  恍然惊醒，看向床榻旁的沙漏，棉棉才发现，自己不仅睡着了，还睡过了平时去神殿的时间。

  “！”

  “啊啊啊完蛋了，快快快，清洁术，不对！是净身术，还有什么来着……”

  一顿鸡飞狗跳之后，总算是狼狈地把自己打理好，不似以往闲庭信步地走去神殿，棉棉难得地使用了法术传送。

  “乖孩子，别急。”

  轻柔搂住向自己飞奔而来的少女，耶和华神色缱绻。

  只见女孩儿小猫儿似的在自己随意伸出的手掌上蹭了蹭，撒娇一般的嗓音，

  “主，莉娅不乖，莉娅来晚了。”

  自责又懊恼，似是不理解为何近百年的习惯会被打破一般，如同极端的完美主义者一般，对这项百年不变风雨无阻的“记录”被打破而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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