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水湖底，水玲珑宫。

  水清漓坐于王座之上，蓦然间感受到了什么，面无表情的脸僵了一下。

  手缓缓攥紧，指尖有温柔的触感传来，水清漓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去找她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

  水清漓捂住自己的眼睛，身上那些莫名其妙的触感在告诉他，水凌月已经见到了阿默。

  不可以！阿默不可以与他接触！

  水清漓放下手豁然起身，他要去找阿默，去戳穿水凌月……

  只是他还没有做出接下来的动作，水玲珑宫内，就有一个低沉慵懒的声音响起。

  “水清漓，你现在应该照照镜子，看看你如今的模样，你要以这副姿态去见小默儿吗？”

  声音出现时，水清漓的面前出现了一面水镜。

  水镜清透，水清漓的身影清晰可见。

  只扫了一眼，水清漓便瞬间僵住。

  水镜之中的人，一袭古装长袍，面部轮廓清晰硬朗，犹如雕刻师最完美的作品。

  然而此时，这幅作品却出现了瑕疵。

  原本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此时再不复往日的清冷温柔，右眼蔚蓝依旧，而左眼，却是丑陋的灰蓝色，混乱与毁灭的情绪在这只眼睛中狂涌，导致那右眼也看起来不伦不类。

  还有那蓝色的长发，竟也出现了暗沉的灰色。

  甚至是他的脖颈和额头上，不知何时，有诡异的灰色花纹蔓延，阴森诡谲。

  “滚！”水清漓的眼中满是厌恶之色，他怎么会是这个鬼样子！

  他唾弃，他厌恶，他混乱。

  挥袖把水镜打碎，心里有止不住的狂乱，他现在只想毁灭！

  仅存的理智一点一点回想着，与王默相处的一切。

  她的嗔，她的闹，她的笑……

  绝对的爱意将混乱压制，水清漓退后两步，缓缓坐了回去。

  “呵！”

  “水清漓，只要我在一日，你便别想走出净水湖一日。”

  “你如今这丑陋又恶心的模样，若出现在小默儿面前，怕是会被小默儿认作是怪物吧？！”

  低沉的声音中，满是嘲讽与幸灾乐祸，还有，暗戳戳的打压。

  “水凌月，我一定会想到办法将你我之间的连接彻底斩断，然后，杀了你！”水清漓的拳头握得咯吱作响，色厉内荏。

  水凌月的意识声音嗤笑，“那我拭目以待，现在你就好好的待在水玲珑宫吧，小默儿是我的！”

  感受着他的意识彻底离开，水清漓松开手，掌心已被掐破。

  阿默……

  随着时间推移，身上的感受越来越多，有温热的触感划过唇间，喉结，胸口，腰腹。

  手上甚至传来了束缚感，温柔的挑逗，掐捏。

  水清漓的脸色难看至极，那只蓝色眼睛差点被染成灰色。

  混乱在脑海中蔓延，理智在崩碎。

  水凌月到底做了些什么？！

  阿默，阿默……

  阿默那么单纯，一定是水凌月那个狗东西做了什么，才会让阿默如此！

  杀了他！杀了他把阿默抢回来！

  不行，现在不能出现在阿默的面前，阿默会害怕现在的他的……

  正在水清漓的理智开始崩解时，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蓝色印记，丝丝缕缕的丝线从中溢出。

  水清漓一愣，这是……仙丹加持的水印记。

  女孩的声音清冷，如珍珠玉石，一字一句敲打进他的心里。

  “……若我成为掌中之物，笼中鸟，那我情愿死去！”

  情愿死去……

  死去……

  这两个字瞬间便将他拉回禁忌之地，恍惚间，他看见了女孩血染胸口，坠落……

  不！

  水清漓的眼睛猛的睁大，曾经的女孩是那样果决，发现自己是他的枷锁后，便毫不犹豫的选择自杀。

  如今，那一幕要重新在女孩身上上演吗？

  不，不可以！

  水凌月，你已经逼得阿默自戕一次，难道如今还要让她重新走上老路吗？

  水凌月，你该死！

  杀了他！杀了他！

  默应该是自由的，是鲜活的，而不是被囚禁，成为笼中鸟……

  本还存续的理智彻底崩乱，水清漓的身上灰暗的气息浓厚，将他整个人包裹，他豁然化作流水消失在原地。

  水玲珑宫内却还有他沉而暗的声音，未曾消散，“阿默，你是……自由的！”

  理智崩碎，默的自由，是他唯一的执念……

  ————

  在王默和那个清冷而隐忍的声音同时响起的瞬间，水牢笼的脊梁碎裂成为水。

  最终，所有的水在王默的面前凝聚，化作人形。

  蓝色的长袍拖地，身上暗沉的灰霭流窜，水清漓背对王默站立，王默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阿默，你，是自由的！”他重复，手中长剑唳气滋生，剑光骇人，他的身躯挡在她的面前，守护的姿态展露。

  终于出来了。

  王默打量着他身上的灰霭，歪了歪脑袋，这是……新皮肤？

  就因为这个，所以不出来见她？

  水凌月看着理智完全崩碎，陷入混乱的水清漓，脸上露出了阴翳而疯狂的笑，“水清漓，你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你曾厌恶的样子了，哈哈哈哈……”

  “杀了你，阿默就会自由，杀了你，阿默就会好好活着！”水清漓眸眼轻抬，讻狂的灰暗与混乱在他的眼中，令天地变色。

  但在这一刻，这一切都被那想要让阿默自由活着的执念压制。

  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杀了水凌月！

  剑刃抬起，水清漓根本听不进去水凌月的嘲讽。

  玲珑漓如同离弦之箭，霎时脱手而出，奔若雷霆。

  “噗呲——”

  腹部被洞穿，水凌月却依旧在狂笑，“哈哈哈哈……水清漓，你以为杀了现在的我，就可以改变你已经被影响的事实吗？”

  “不好好待在净水湖底，强制出现在这里，只会加速你的异变，杀我，也不过是徒劳。”

  “更何况，杀我亦是杀你自己！”

  水凌月话落时，水清漓的身上出现了与水凌月一样的伤口。

  能量在溢散，水清漓的脸色毫无变化，他已经感觉不到伤痛。

  指尖轻点，玲珑漓回转，再次刺向水凌月，他的话阴沉混乱，“杀！杀了你！阿默是自由的！”

  “啪……”

  一只柔软细腻的小手从旁边伸出，抓住了水清漓的手，卸掉了他的术法。

  水清漓脸上阴鸷恶毒的神情一滞，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侧身，面向另一边，任由自己的手被抓住。

  “小默儿，你应该好好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跟我在一起才是你最好的选择，他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疯子！”

  水凌月看着王默抓住的手，只觉得碍眼得很，开始疯狂黑水清漓，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王默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沉吟了一下，道：“你受伤他也受伤，同样的道理，你是他，他亦是你，精分很好玩吗？”

  水凌月任由自己身上的能量溢散，身形变得飘渺，面色阴沉，“小默儿，我说过了，我不是他！”

  “我要消散了，小默儿，等我，下一次，我就可以彻底拥有你。”

  水凌月的眼神之中，满是势在必得的决心，话落，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同时，娇默阁开始晃动，空间不稳，随时都要坍塌。

  黑暗笼罩世界，王默抓住水清漓的手一顿，转身从身后搂住了水清漓的腰，声音冰冰凉凉，“你要离开？”

  水清漓身体僵住，没有说话，指尖的术法却停了下来。

  白枳的灯光照耀，王默又回到了站台，只是这一次，她从身后抱住了水清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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