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留山早就察觉到他大哥和嫂子的眉眼官司，见两人凑到一块儿，他就没忍不住盯着他们不放。

  “瞧啥呢？”许铜铃疑惑的斜晲他一眼，继续手上叠元宝的动作。

  “不对劲，大哥、二哥肯定有事，你先看着账本，我去瞧瞧。”

  看到大哥弯着脊背往往外走，谢留山赶紧把手上的笔往媳妇手里一塞，站起来跟了出去。

  许铜铃看着手上的笔想制止来着，但没谢留山离开的动作快。

  附近的谢鸣抬起半眯的眼睛看看远去的两个身影，心想搞定两家，接下去就是几个儿子、女儿了。

  人死为大乡下人家该有的礼节也得一个不少的照做。一天下来，迎客招待、跪拜烧纸、烧送祭饭……够谢鸣家大人、孩子忙活了。

  直到日暮夕落，乡里乡亲的陆续离开，谢家众人才有个坐下来的空档。

  谢留地忙了一天想了一天重要的是被媳妇骂了一天，也是知道那事不能轻易了了。

  在院子里三兄弟把两家孩子给一道聚了起来。

  “爹，这是有啥子事？”

  大里这个大哥还是挺称职的，领着弟弟妹妹坐下便先开口询问。

  谢鸣盯着侄子说：“你二婶走了，这前前后后得花上不少银子，你三叔给兑了个数说要3两银。”

  之前谢留山心还在没了的妹妹身上，但此时面对这么群子孙，他倒是开始怨恨小妹了。

  “这银子该是出的，我们哥几个也没什出息，终归是娘吃苦了。”

  说话的是谢鸣唯一成亲了的儿子四里。

  “你娘是吃啥子苦了，是挨打、挨骂、还是挨饿了？你们心疼你们娘，你们娘可是半点不把你们当亲儿。这么跟你说吧，家里的银钱全被你们娘给祸祸了，如今别说三两就是三文老子都拿不出。”

  谢鸣说话语气平平、无喜无悲，像足了被伤透心的地头老农。

  “啥？”

  儿女们纷纷眼睛大睁露出惊恐的表情。

  “我说家里半文钱都无，今个儿的花费还是你们大伯、三叔给支应的。”

  谢鸣抬头目含泪水无神的盯着大儿子，样子着实可怜。

  “砰——”一声，七里和大丫、二丫推倒板凳，转头就往屋里冲去。四里和他媳妇自持家中长子不敢在长辈们面前失态，坐立难安的盯着屋里弟弟妹妹的身影。

  大半晌，三人茫然的从屋子里出来。

  “爹啊……！”

  大丫环满是茫然的环视四周白素，好一会儿才痛哭着扑倒谢鸣身上。

  她已经14了，说不得来年就得说亲了。

  这些年她赚的钱全都交给了亲娘，若是家中没了半文银钱，作为家中长女的她前途渺茫。

  “爹啊……”

  后面几个孩子跟着扑了过来，这下屋里剩下的几个也哭了起来！

  此时，八岁的七里抖了下身子跪到他爹和叔伯面前。

  “是舅舅和表哥！爹！都是儿的错！都是儿的错。”

  话毕他就开始砰砰磕起头。

  “咋的回事？”

  谢留地、谢留山夫妇一头雾水。

  “我不知道娘送回去的是家里的银子，娘……呜呜呜……”

  在七里抽噎的叙述中，在场的人知道了怎么回事。

  原来那个他娘这些年一直让七里当“跑腿”，每过段时间就会做点吃食让他送去片山村。

  8岁的七里并不是很清楚早年的纷争，也不知道那些吃食里藏匿了猫腻。

  只傻傻的帮娘把东西送回舅老爷家去。

  听完他的话，谢留山就抄起旁边的大扫帚往他身上打去。

  “打死你个没心眼的东西，你哥哥姐姐们辛辛苦苦做工赚钱。这些年念着你是最小的心疼你，没想倒把你养成和你娘一样吃里扒外的性子。”

  “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七里知道知情不报闯了大祸，也不敢反抗任由谢留山打，还不停地磕着头。

  “咱家和那边什么关系你不会一点不知吧，还巴巴得上赶子给人送好处，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做了那事竟一点口风都不露！”

  谢留山歇了手，把扫帚扔了颤巍巍的站那里质问他。

  “叔，侄儿真的错了。先前是不知那些事。后来知道了，我不肯送想要告诉爹，娘说要是被家里晓得她就会被休，侄儿不想……”

  七里哭得稀里哗啦还抱着谢留地的腿大哭。

  村里自然有后娘，他不想亲娘被休，所以都不敢说那些事。

  “好你个糊涂蛋！你爹是那种人吗？你怎么不想想你娘自个儿就跟个后娘似的！你怕惹着事，就当缩头乌龟，还拉着一家子遭殃……”

  谢留地跳脚大骂。

  “三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害了我爹、是我害了哥哥姐姐，我、我……”

  七里一时茫然站了起来，目含死志就往院角边上的石槽子上撞。

  谢鸣两步过去一把把人的后领子抓起来。

  “你就这出息，不想着把钱弄回来，不想着如何弥补错处，净想着寻死觅活。”

  谁都没想到七里会有此动作都吓得腿脚软了几分。

  “鸡冠啊，他才8岁这不能全怪孩子头上。你也有错，哪有光交钱不查账的，这些年你只管蒙头干活，被个女人拿捏住连半个P不敢响……嗷—疼死老子了”

  谢留山心疼孩子开始责备起谢鸣，谢朱氏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狠狠的在他后腰上掐了一把。

  “二弟别听他的浑话，弟媳她心里藏奸连亲儿子都去糊弄，咱庄稼人比不得她的心眼多。”

  “爹，弟弟年纪小不知道娘会用那种法子骗他，您饶了他吧！”

  其他几个还看到亲弟弟生无可恋的样子，还是齐齐跪倒为他求情。

  在场的侄子、侄女也跪到谢鸣面前给堂弟求情。

  “他二伯孩子们都是好的，只是年少不懂人情是非。有了这次教训以后定是不会犯了。且他们如此同心，赚回那钱也是时日问题。”

  许铜铃也是感慨，她家亲缘淡薄叔侄为针头线脑都可以打得头破血流，实难像谢家兄弟如此包容。

  好半晌，犟老头谢鸣才抿嘴点点头。

  不得不说农家日子苦了点但嘴替、手替都有，他做做“无辜绿茶”就可以了。

  “话说回来，那钱还能拿回来不？”

  “悬着呢！除了七里知道她娘给那边送吃食，里头道道他也是猜的。且家里都没个字据，就是告到官老爷那咱也得不着好。”

  ……

  了解了始末一家子人坐在院子里商量了半晌，谢留山夫妇决定出10两银子，让谢鸣先渡个难关。

  说话间倒是没人记得给里面的人烧纸点香了。

  只那孝顺的大儿媳瞟了眼灭了好久的香烛才恨恨咬牙过去续上。

  本来人死要停灵7天，但出了这么档子事，在场的谢家人都不想把那女人多留在家半刻。

  于是，谢留山和谢留地两人又去先生那里重新请了日子，定下隔天就入殓、下土。

  第三天谢家往外递消息说今个儿下土的事。大伙也是意外，没想着人家这么着急，人才走了2天就下葬了。

  好在有先生出面兜底说日子好、利子嗣。村民无甚意见过了中午就到谢家帮忙。

  就在送丧的人纷纷往谢家去时时，谢家外来了群外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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