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幼宜仰头看着长姐的眼睛，有一刻的失神，在她微微蹙眉时，敛去眼中复杂的神色，轻声解释，"太后早就不该留了，至于翊王殿下，我二人日后同生共死，皇上若在想动我，也该考虑一二。"

  "你就这般笃定，皇上会为了保住翊王，而留下你？"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他可是皇上，是踩着他阿姐与数位弟兄尸身走上皇位的。"

  "可若是这王朝离不开翊王呢。"

  "你要做什么？"

  面对长姐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温幼宜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掀开长裙，将绑在膝盖上的软垫解下，随手丢到一旁的软榻上。

  "长姐一会帮我处理了。"

  "温清依。"

  长姐望着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来气，唇边却在下一秒落下一根手指，入目便是一双颜色各异的眸子，眸中带着让人读不懂的情绪。

  耳边的声音温柔，却夹杂着蛊惑，伴随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竟让她有一刻的失神。

  "长姐，我名温幼宜，你可莫要在叫错了。"

  直到唇上的手指离开，皇后方才回神，心有余悸的看着她的那双眼睛，取下头上的风钗，按动卡扣，从中倒出一枚药丸递给她。

  "你做了什么？"

  温幼宜走到她身边坐下，接过那枚药丸，丢进茶水中看着它一点点消失在水中，"跟我的好侄儿达成了共识。"

  "你跟娖儿？"皇后皱眉，想到自己这个儿子跟她这个幺妹最是要好，只是这两人碰到一起，还达成了共识。

  "你们要搅动朝局？"

  随后不赞同的摇头，将那盏融了药的茶水推到她的手边，"征战劳民伤财，可以换种方式的。"

  拾起酒盏，仰头饮尽满杯茶，抬手在嘴角轻轻擦拭，温幼宜似笑非笑的看着满脸挣扎的长姐，"长姐，这里就我们两个。"

  温和的眉眼有一瞬的皲裂，但很快便重新融合起来，皇后抬手给她斟茶，"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见她重新拿起茶盏，这才继续解释，"南越草原即便签下停战协定，却一直小动作不断，长姐知道这场战事早晚会来，只是如今国库空虚，实在不易……"

  "我也没说即刻发动战争。"温幼宜接过她握住手中的风钗，起身走到她的身前，将其重新插入她的发髻之中。

  "这一统天下的功劳，该是我们娖儿的。"

  直起身子打量长姐头上的珠钗，有些不悦的微微摇头，手指轻轻落在小腹上，"长姐头上的珠钗还是去年的样式，该换了。"

  皇后却将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你在等你二人的孩子？"

  温幼宜点头，"是。"

  皇后不太明白，"为何？没有孩子日后你才更好全身而退。"

  "我为何要退？"温幼宜歪头看着皇后，"我的孩子日后会继承他父亲的一切，成为娖儿的左膀右臂，他的孩子也会成为下一任皇后。"

  "这独孤氏的江山必将掺入我的血脉。"

  皇后的眸色有一瞬的愣怔，拉着她的手，轻轻覆上她那双满是疯魔的双眸，"幺幺，当年你为了救娖儿，用了些手段，将你的血换了一半给他，这独孤氏的江山早就有了你的血脉。"

  "后辈之事，就由她们去吧，你也不想你的孙女像长姐一样对吧。"

  循循善诱的声音像是要将情绪有些不正常的幺妹唤回，皇后是真的喜欢这个妹妹，也是真的感激这个妹妹。

  虽并非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却与一母同胞的妹妹相差无毫，特别是在面对娖儿之事上。

  否则依照她的谋划，这皇位日后该是她儿子的。

  "幺幺，听长姐的话，好不好。"

  温幼宜垂眸看着长姐的眼睛，好似一瞬间回到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双眼睛，将满身血污的她从老宅的试炼营中抱出来。

  她告诉她，柚柚的仇，不是她一个人的，是整个温家二房的。

  在她羽翼尚未丰满之时，是她掌控着温家的一切，护着她得到她需要的一切。

  她不但是长姐，还是她的老师。

  "是，幺幺明白。"

  皇后叹了一声，疼惜的摸上她的脸，"我们姐弟五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长姐身处深宫，消息早已不似当年灵敏，你切记行事不可莽撞，只有好好活着，才有大仇得报之日。"

  "幺幺明白。"

  拉着她坐到身侧，指腹轻轻落在她的眼角那颗红痣之上，"我只远远瞧过她两次，是个聪明活泼的好孩子，长姐相信，柚柚定也希望你好好活着。"

  提到那个被所有人藏在心底的姑娘，两人双双红了眼睛。

  温幼宜垂下头，喃喃道，"她若是活着，应该比我还要漂亮，应该早就出去游山玩水了。"

  "是啊。"皇后惋惜的想着。

  那掩盖瞳色的药，只要在吃最后一次，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在阳光下了。

  真的就差一点，她就可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幺幺也不会永远困在那一天走不出来。

  殿内静静悄悄地，两人相顾无言，却又在彼此眼中看到势在必得。

  香炉上飘起缕缕青烟，升至上空逐渐消散，带着一股清香散在房中，钻入两人的鼻腔，安抚着两人躁动的心绪。

  太阳一点点西落，凤仪宫外响起独孤翊的声音，温幼宜行礼告退后朝外走去，迎着男子暖阳般的笑容，快步上前轻轻牵起他的手。

  "子瑜。"

  独孤翊俯身对上她的眼睛，"哭了？"

  温幼宜将脸偏过去，没有否认，将手抽回，跟在他后侧方朝着宫门的位置走去，"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嗯，回家。"独孤翊后退半步，牵起她的手与她并肩而行。

  "我的后院虽然是你说的算，但你要是敢给我塞人，我也是不会让她见到当晚的月亮。"

  温幼宜垂头笑着，"我倒也没有跟别人分享夫君的癖好，皇兄准了你几日假？"

  "五日，想去哪里玩，我们一起去？"

  "想去庄子上泡温泉。"

  "好，等回门后我们去庄子上小住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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