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眼睛更红了，怕是心里又生气又委屈，嘴巴瘪着，又忍着不哭。

他继续不满道：“我和妹妹又不是物品，她说不要就丢掉，说要就捡回来，她以前那么恶毒，对我和妹妹说话那么难听，说我们是野种，还虐待妹妹，我都记得呢，她有什么资格跟祖母抢我们？”

“妹妹是因为羡慕小宁宁和大嫂嫂，见小宁宁被大嫂嫂疼爱，就也想自己也被娘亲疼爱，所以不知道记仇，可我又不是！我一点都不喜欢她这样，不喜欢！”

稚嫩的声音夹着愤怒和不满，吼完他就蹲下，忍不住了，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一边哭，嘴里还一边控诉：“凭什么这样……凭什么要和祖母抢，让祖母不开心……”

他这样说了这些话，谢瑾也忍不住红了眼睛瘪着嘴，抽抽噎噎的哭了。

“呜呜呜……祖母……祖母不要不开心……”

谢知行看着两个孩子这样，闭了闭眼，竟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姜婠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撕碎了。

她不是一开始刚到这里的时候，这段时间下来，她接受了自己有两个孩子的事情，用心的去做一个母亲。

许是时间的积累，或者是血浓于水，她对两个孩子的感情也越来越浓烈。

被自己亲生的儿子这样控诉谴责，她心如刀绞。

可，她又好像没有资格去心碎心痛，虽非本心，可都是她的错。

她已经红了眼，泪流满面。

抬手抹去泪水，她起身上前，蹲在谢珩面前，伸手，迟疑了一下才抚着谢珩的肩头。

“珩儿……”

谢珩突然抬头，用力推开姜婠的手。

“你不许碰我！走开！”

他是尽力气的，姜婠一个不慎，被他推着重重摔坐在地上，脑袋嗡嗡的。

容月急忙上前扶着她。

“夫人……”

谢瑾也停下了抽噎，上前来。

“娘亲……”

谢知行心头一紧，站了起来。

“姜……”

却见谢珩后退两步，看姜婠眼神犹如当初的仇视，说的话也是一点不像是孩子能说的。

“你以前总说我和妹妹是野种，说看到我和妹妹就恶心，我现在也恶心你。”

这话，是诛心了。

姜婠再次心碎，脸色是前所未有的惨白。

即便之前被家法打没了半条命，和病得快死的时候，都没那么白过。

谢知行低声斥道：“谢珩，够了。”

谢珩咬了咬牙，一脸的不服。

谢知行本想说他几句，但是看他这样，想到以前姜婠的种种，又没办法谴责儿子什么。

因为，都没有说错，他不能以‘子女不能言父母之过’这么一句本就毫无道理的话，去责备受尽委屈后表达不满的孩子，有错，本就该指摘。

他自己不怪姜婠对他做的种种，那是他当初趁人之危该要付出的代价，可不能阻止孩子怪她。

这时，姜婠已经让容月将她扶起来了，侧面看去，是一脸的灰败，像是瞬间被抽去了鲜活的色彩。

“姜婠，你……”

谢知行刚开口，她却抬手做了个让他别说话的手势。

然后，她抬手胡乱的擦去眼泪，眨了眨眼掩着眼底的绝望，看看谢瑾，抬手摸了摸谢瑾的脸，也抹去孩子脸上的泪。

之后又看向谢珩，平静涩然道：“是我的错，自以为是的补偿，却没想过是不是你们都想要的，你说得对，我没有资格跟老太君抢你们，也不配。”

见她这样说，谢珩愣住。

姜婠侧头对谢知行低声道：“相爷，烦请你带他们回老太君那边用膳吧，若是可以，请你替我跟老太君说一声对不住，我不该跟她抢孩子，以后……”

她顿了顿，再开口时，有些艰涩：“以后不会了。”

说完，她便转了身，也不让容月扶她了，自己步履沉重又艰难的往里面走去，如此蹒跚，犹如苍老了十岁。

“夫人……”

容月急忙跟上。

谢瑾也担心的叫着：“娘亲……”

谢知行见她这样，心似乎被一根细绳捆起来扯着，密密麻麻的疼。

眼见姜婠进了里间后，把门从里面关上了，连容月都没能跟进去。

谢知行没办法这个时候带孩子离开，只能吩咐孙嬷嬷道：“把两个孩子送回老太君那里。”

孙嬷嬷默默应下。

谢珩一股脑宣泄完了心中的不满，其实心里也不好过，但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但谢瑾不肯走，她担心娘亲。

谢知行上前哄着她道：“小瑾儿乖，你先回祖母那里，明日再来你娘亲这里可好？”

谢瑾抿着小嘴，不放心的道：“那爹爹你留在这里安慰娘亲好不好？娘亲好像特别特别难过。”

“好，小瑾儿放心，去吧。”

谢瑾这才依依不舍的跟谢珩一起，被孙嬷嬷带走了。

谢知行这才走进里面，见里间的门紧闭着，容月拍门担心的叫着姜婠，里面却没有姜婠的回应。

只有压抑的哭声。

她在哭。

容月急坏了，又进不去，见谢知行进来了，道：“相爷，怎么办啊？夫人这样，会不会出事啊？”

谢知行抿唇不语，看着紧闭的门，听着里面依稀传来的哭声思虑片刻，才道：“让开。”

容月不解的让开。

谢知行上前，抬腿就往门上踹。

“砰”的一声，门没坏，但是里面的门闩似乎断裂了一半，再有一脚估计就能破开了。

里面的哭声也停了。

谢知行毫不犹豫，抬腿又是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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