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找到温尧，他竟然把自己关进了水牢里，且不运转灵力护体，任由灵力流逝。

路子庭跟莫寒年将他强行拖了回来，可是稍不注意，他便会再次回去，竟是一心求死。

若是清羽真人在，倒是也可以向他求助。

偏偏清羽真人因为毁掉天命堂一事，因规自省，去宗源灵祠静默，暂不得出。

所以莫寒年跟路子庭只能去找“姜梨”这个罪魁祸首。

他们去了几次外门，但宋长老看不惯他们所作所为，根本不告诉他们姜梨在哪，今日还是偶然得知姜梨在空山门，急急去寻，没想到又受了阻碍。

几日来的憋闷连着内心那种压抑的烦躁，让莫寒年没有去接苏樱儿的茶，反而咬牙恨声道，“真是个祸害，死了还要连累三师兄一条命！”

路子庭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叶璃，她……”

说着说着，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虽然他没温尧表现的那么极端，但是“姜梨”那天那句，‘叶璃的鬼魂一直看着你们’，还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冲击。

这些天，他只要一闲下来就会去想叶璃死后发生的一切。

每一个场景，每一句话，都因为叶璃的在场，变得不一样了。

他不只一次的回想，叶璃死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他正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樱儿表明心意。

不仅如此，他还把叶璃九死一生带回来的双生剑，送给了樱儿。

他无法想象，叶璃的鬼魂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还有这些日子他跟苏樱儿的每一次耳鬓厮磨，落在她眼中，又是何等的刺目。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跟樱儿走到最后一步，没有失了君子风骨。

不然，他真的是无颜面再苟活于世。

另一边，莫寒年被路子庭提醒后，也知道自己的怨恨太过没有道理。

可他就是忍不住怨恨。

怨恨为什么叶璃会死，怨恨她明明死了，为什么还……让他这么悲痛欲绝。

这些天，莫寒年表现得跟常人无异，并不在意，可是背地里，他却一次又一次的梦见叶璃。

梦见她是如何说着那些撇脚的趣事逗他开心，梦见她如何为他四处奔波，只为了能找到解毒的药物。

最多的，便是那碗，被他倒掉的长寿面……

那是叶璃的最后一个生辰，她端着长寿面殷切的期望他能吃一口。

她说，只要吃了这碗面，他就可以分享她的寿数，跟她一起长命百岁。

可他却觉得她是在讽刺他，掀翻了那碗面。

身为修道之人，他知道他不该钻牛角尖，可是他却控制不住的想，是不是就是因为他倒掉了那碗长寿面，师姐才会早亡……

只要一想，他的心就疼，他的眼睛就酸，恨不能立刻回到那个时刻，把面一根根喂给叶璃吃。

悲伤的气氛无声的蔓延，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被忽视的苏樱儿心有不甘，叶璃活着的时候要跟她分师兄们的注意力，怎么死了还要跟她抢。

她先看向路子庭，温柔的靠在他肩上，“大师兄……”

然而还不等她说安慰的话，路子庭竟“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触电一般道，“小师妹你做什么。”

苏樱儿突然失去了支撑，人朝着旁边栽倒，险些摔了，她不解道，“人家只是想安慰你，你，你怎么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无比委屈，像是在控诉路子庭突如其来的疏离。

路子庭也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刚要伸手去扶他，突然，背后清风拂过，好似有人的气息吹过他的耳后，他猛然转身。

“谁？”

发现没人，他的头皮依旧紧绷。

那句‘叶璃的鬼魂一直在看着你们’如影随形。

他总感觉有双眼睛，在一直盯着他，盯着他跟苏樱儿的一举一动。

在这样的心情下，路子庭什么柔情都没了，端正嗓音道，“樱儿，我们到底还没有结成道侣，不宜太过亲近。君子理当守礼，不可轻浮，还请你也自重些。”

苏樱儿平白无故被路子庭呵斥了这么一通，原本只有两分的委屈瞬间上涨到了十分。

她不过就是想靠一靠他的肩膀，他何至于这样急赤白脸的骂人。

再者说，之前他们比这亲密的动作做的多了去了，怎么突然就要保持距离了。

一时间她说不出话来，只剩下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她哭着冲莫寒年唤了一句，“兄长。”

自从莫寒年认为是她为他解除了蛊毒之后，他就对她无比的疼爱，甚至比路子庭更胜过几分，所以当她受了委屈时，她想让莫寒年说句话。

可是莫寒年还沉浸在悼念叶璃的痛苦中，别说是没注意到她在哭，就连他们二人之间的那些互动他也统统没注意到。

以至于苏樱儿哭了半天，莫寒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眼看他们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苏樱儿脚下一跺，立刻朝着莲花池奔去。

她站在岸边对着他们道，“樱儿无能，樱儿愿意替师姐陪葬。”

说完她就往莲花池子里跳。

这下莫寒年跟路子庭终于注意到了她。

路子庭立刻急了，立刻飞身过去，紧紧抱住了她，“樱儿！你要做什么！”

苏樱儿啜泣道，“樱儿看着师兄们为了师姐伤心，却什么都做不了，樱儿还不如死了，同是鬼魂，这样就可以给师姐赔罪了。”

“说什么傻话！”莫寒年严肃道，“师姐都不在了，我们怎么忍心让你再重蹈覆辙。”

“可樱儿如此没用，不如死了算了。”

看她泪眼汪汪的样子，莫寒年正想安慰，眼前浮现出叶璃被他倒掉长寿面的眼神。

叶璃明明没有哭，可他却觉得她在流泪。

莫寒年的心被刺了下，哄人的话怎么都说不出了。

他放下了手，起身道，“若你真想做些什么，不如去看看三师兄吧，我们分头去找大长老跟楚门主，让他把姜梨放出来。”

“好，我们走。”

“哎-”

苏樱儿没叫住他们，一口银牙险些咬碎了。

不过温尧的确不能死，温尧不仅是疼爱她的三师兄，还是天门宗最好的炼丹师，她日后突破都少不了他，她一定要让他振作起来。

-

水牢

温尧只穿着单衣，面色惨白，形如枯槁。

一旁，苏樱儿用心疼的嗓音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三师兄你难道不要樱儿了吗？就算樱儿不重要，难道你也不要你的雪国族人了吗？”

这话若是放在从前，温尧或许还会被触动。

但眼下，温尧一心求死，她不管说什么，都激不起他半点的波澜。

苏樱儿劝慰许久，见温尧都没有反应，一时心急道，“三师兄，我知道你对没能救下师姐愧疚，但若不是师姐玩弄于你，你怎会见死不救，说到底，不过是因果循环，你怎能在为此搭上一条性命啊！”

“……”

温尧沉寂的瞳动了动，不过并不是被苏樱儿说动，而是他想起了一件事。

他没有回应苏樱儿，而是在她忍受不住水牢寒冷先行离开后，从储物囊里拿出了叶璃送给他的绢帕小衣。

在他死前，他要弄清这些是不是阿璃所赠，不然到了九泉之下，他也无颜面对阿璃。

只是，阿璃现在都不在了，他又怎么辨认？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对了，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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