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妈一把拉过还迷糊着的李萱萱，也不避讳章倪在跟前，一股脑地倒豆子似的说开了，“你那个后妈，心真是毒啊！一进门就拉着我的手哭穷，说家里揭不开锅了，还要供你弟弟读书，管我要钱呢！我一听就来气，你爸走的时候可是留了钱的，再说，当初可是他们李家对不起你在先，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章大嫂闻声也过来了，听章妈这么一说，顿时也来了火气，“他们还敢找你要钱？真是太不像话了！你没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章妈冷哼一声，“我当然不会让他们好过，当着那么多亲戚的面，我直接把他们老李家做的好事都抖搂出来了！当初他们怎么把萱萱赶出家门的，怎么逼着萱萱嫁给章倪的，我可都一件一件说得清清楚楚，看他们还有什么脸面！”

“活该！就该让他们丢丢脸！”章大嫂解气地拍拍手，转头又担忧地看向李萱萱，“萱萱，你没事吧？你那后妈没把你怎么样吧？”

李萱萱摇摇头，心里却五味杂陈，对李家，她早已没了期待，如今听到这些，也只是感慨命运弄人。“我没事，大嫂。我走的时候，他们一家子都还没起床呢。”

“那就好，那就好。”章大嫂拍拍胸口，明显松了口气，“不过，你那后妈也真是的，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好好照顾，反而一门心思扑在你弟弟身上，真是……”

章妈叹了口气，接过话头，“可不是嘛！我听说啊，你爸和你后妈结婚前，其实还有个女儿，比凯丽大两岁，但是因为家里穷，就把那闺女送人了！你说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啊！”

“还有这种事？”章大嫂和李萱萱异口同声地问道，皆是一脸震惊。

“谁说不是呢……”章妈摇摇头，语气沉重，“造孽啊……”

房间里陷入一片沉默，章倪看着李萱萱，眼里满是心疼。他知道，李萱萱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不好受。

“好了，不说这些了。”章妈打破沉默，“咱们还得收拾收拾回省城呢！凯丽那丫头，在那边受了不少苦，我得赶紧带她回去好好养养。”

……

回到省城，生活仿佛又回到了正轨。

“财娃，胖丫，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李萱萱从包里掏出一包水果糖，五颜六色的糖纸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两个小家伙立刻欢呼着跑过来，一人抓了一大把，开心地跑开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暑假就快结束了。”章妈看着在院子里玩耍的两个孩子，感慨道。

“是啊，马上就要开学了。”李萱萱也说道。

“开学？”财娃突然停下脚步，小脸皱成一团，“开学是什么意思？”

“开学就是……”李萱萱顿了顿，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就看到财娃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

“开学就是说，财娃你要去上学了，就像你三炮哥那样，每天都要去学校读书写字。”章妈笑眯眯地解释道，仿佛没看到财娃垮下来的小脸。

“上学？”财娃苦着脸，可怜巴巴地看向李萱萱，“可是，我不想上学，我想在家跟胖丫一起玩。”

胖丫虽然还不太明白“上学”是什么意思，但也感觉到哥哥的情绪不高，也跟着扁起了嘴，眼看就要哭出来。

李萱萱见状，连忙把胖丫抱起来，轻声哄道：“胖丫乖，上学很有趣的，可以认识很多新朋友，还能学到很多新知识……”

“真的吗？”胖丫半信半疑地看着李萱萱，大眼睛里还含着泪花。

“当然是真的。”李萱萱笑着捏了捏胖丫肉嘟嘟的小脸，“等开学了，嫂子给你买个新书包，好不好？”

胖丫这才破涕为笑，开心地拍起了手。

李萱萱看着天真烂漫的胖丫，心里却有些担忧，财娃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有点贪玩，也不知道开学后能不能适应学校的生活。

还没等李萱萱多想，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你个死婆娘，还敢跑？看我不打死你！”

“救命啊！救命啊！……”

李萱萱和章妈对视一眼，连忙起身出门查看。

只见小程正拖着一个女人在巷子里走，那女人披头散发，衣服也被撕扯得破破烂烂，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显然是被人打的。

“住手！你干什么呢？”章妈一声怒喝，上前拦住小程。

那女人看到有人来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小程的控制。

“你谁啊？少管闲事！”小程凶神恶煞地瞪着章妈，手上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我是你……”章妈刚想自报家门，却被李萱萱拉住了。

“妈，你别管了，咱们走吧。”李萱萱压低声音说道。

“可是……”章妈还想说什么，却被李萱萱强行拉回了院子。

“你拉我干什么？没看见人家都要被打死了吗？”章妈不满地甩开李萱萱的手。

“妈，你忘了上次的事情了？你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啊！”李萱萱无奈地说道。

章妈也知道李萱萱说得有道理，可是看到佟菲菲被打成这样，心里还是很不忍心。

“可是……”

章妈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胖丫的尖叫声：“啊——！”

胖丫的尖叫声划破了院子的宁静，章妈的心头一紧，也顾不得再和李萱萱争辩，慌忙跑进屋里。只见胖丫跌坐在地上，小脸煞白，眼神惊恐地盯着门外，小手指着外面，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胖丫不怕，不怕啊……”章妈心疼地将胖丫抱进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有奶奶在呢……”

李萱萱也跟着进屋，看到胖丫被吓得不轻，心里也有些自责，早知道就不该让章妈看到这一幕。她知道章妈心地善良，见不得别人受苦，可是在这个年代，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又能真正帮得了谁呢？

“妈，你别担心，胖丫就是被吓到了，我带她回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李萱萱说着，便要带胖丫回房。

“哎，等等。”章妈叫住李萱萱，语重心长地说道，“萱萱啊，妈知道你心地好，可是有些事情，咱们管不了，也不能管啊！你看，就因为上次的事情，现在村里人见到咱们都绕着走，生怕沾上咱们家的霉气。咱们家章倪好不容易才……”

章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萱萱打断道：“妈，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李萱萱知道章妈是为了她好，可是她也有自己的坚持。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受苦而无动于衷，哪怕只是做一点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安抚好胖丫后，章妈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动身去省城照顾凯丽。

“老头子，你说咱们在省城租个房子怎么样？”章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章爸商量道，“凯丽现在月份大了，一个人在那边我不放心，等孩子生下来，也需要人照顾。”

“租房子？那得花不少钱吧？”章爸有些犹豫，“要不，我去城里找个活干，多少也能补贴点家用。”

“你一个老头子，能找到什么活干？再说，家里也离不开你啊！”章妈摇了摇头，否定了章爸的提议，“咱们家章倪现在也需要人照顾，要不这样，咱们在章倪学校附近租个房子，这样也方便照顾他们两个。”

章爸想了想，觉得章妈说得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

傍晚时分，李萱萱回到家，发现章妈和凯丽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堂屋里说话。

李萱萱走进堂屋，看到章妈和凯丽有说有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放下背篓，对凯丽说道：“凯丽，你回来了？怎么没提前说一声，我好去车站接你。”

“哎呀，嫂子，你就别忙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凯丽挺着个大肚子，笑呵呵地说道，“妈担心我，非要跟着一起来，我拦都拦不住。”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可是双身子的人，我不跟着来，怎么能放心得下？”章妈嗔怪地看了凯丽一眼，又转头对李萱萱说道，“萱萱啊，你学校那边怎么样？报名还顺利吗？”

“嗯，都办好了，明天正式开始上课。”李萱萱点了点头，便起身进了厨房，准备开始做饭。

章妈和凯丽也跟进了厨房，帮着李萱萱一起做饭。凯丽一边择菜，一边和李萱萱聊着天，说她在省城的事情，还说她婆婆对她可好了，给她炖鸡汤、买新衣服，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李萱萱听着凯丽的讲述，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知道，凯丽能找到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家，是她最大的幸运。

晚饭后，章妈便迫不及待地和李萱萱说起找房子的事情。“萱萱啊，我今天下午去看了几处房子，都不太合适。”章妈皱着眉头说道，“不是太小，就是太贵，要不就是离章倪学校太远。”

“妈，你别着急，慢慢找，总能找到合适的。”李萱萱安慰道，“我明天也去帮你一起找。”

“嗯，也只能这样了。”章妈叹了口气，“我想找个离章倪他们近一点的房子，这样也方便照顾他们。”

第二天，李萱萱上完课后，便和章妈一起出门找房子。她们走了好几条街，看了十几处房子，都没有找到合适的。

“妈，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我明天再问问学校的同事，看他们有没有认识的人出租房子。”李萱萱见章妈一脸疲惫，便提议道。

章妈点了点头，正准备和李萱萱一起回去，突然，她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间房子，门口贴着一张“出租”的纸。

“萱萱，你看，那儿好像有一间房子出租。”章妈指着那间房子，对李萱萱说道。

李萱萱顺着章妈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间房子并不大，但看起来很干净整洁。

“走，咱们过去问问。”章妈说着，便拉着李萱萱朝那间房子走去……

李萱萱和章妈走到那间出租的房子前，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坐在门口择菜。女人看到她们，便热情地招呼道：“两位大姐，是要租房子吗？”

章妈笑着点了点头，问道：“是啊，这房子是你家的吗？”

“是我家的，我男人在钢铁厂上班，孩子也大了，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想着租出去赚点钱。”女人爽朗地说道，“两位大姐，进来看看吧。”

女人带着李萱萱和章妈进了院子，房子虽然不大，但是收拾得很干净，有两间卧室，一间厨房，还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

“这房子不错，多少钱一个月？”章妈问道。

“原本是打算租十五块一个月，两位大姐要是诚心租的话，就十三块一个月吧。”女人说道。

章妈一听，这价格比她之前看的那些房子都要便宜，而且这房子离章倪学校也近，便点头说道：“行，这房子我们租了。”

就这样，凯丽住进了这间出租的房子里。房东苟大姐人很不错，得知凯丽怀孕了，还主动提出帮她洗衣服做饭，这让章妈和李萱萱都感到很欣慰。

在凯丽搬进新家后的第三天，章妈便准备回去了。“凯丽，妈走了，你在省城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就去找三根，让他帮你解决。”章妈拉着凯丽的手，不放心地嘱咐道。

“妈，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别担心我。”凯丽说道。

“章倪，你媳妇怀着孩子，你要多照顾她，知道吗？”章妈又转头对章倪说道。

“妈，我知道了，你放心吧。”章倪点了点头。

章妈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嫂子，你看我这新家怎么样？我婆婆对我可好了，知道我来省城，还特意给我买了新床单和被罩。”凯丽拉着李萱萱的手，开心地说道。

“挺好的，你婆婆对你这么好，你要好好孝顺她。”李萱萱笑着说道。

“那是当然，我婆婆就是我的亲妈！”凯丽笑嘻嘻地说道。

送走章妈后，李萱萱也开始忙碌起来。新学期开始了，她要给学生们上课，备课，批改作业，还要抽空去医院看望章建国。

这天，李萱萱正在给学生们上课，突然，教室门口出现了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请问哪位是吴悦同学？”其中一个警察问道。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怯生生地站了起来。

“你跟我们走一趟吧。”警察说道。

吴悦脸色苍白地跟着警察走出了教室，留下教室里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吴悦怎么被警察带走了？”

“不知道啊，难道是犯了什么错误？”

“不会吧，吴悦平时挺老实的啊……”

同学们议论纷纷，李萱萱的心里也涌起了一丝不安。她隐隐约约觉得，吴悦被警察带走，可能和她有关……

吴悦被警察带走后，教室里像炸开了锅，同学们交头接耳，都在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李萱萱努力维持着课堂秩序，心里却七上八下，总觉得这件事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一下课，李萱萱就叫住了和吴悦关系要好的梅垭。“梅垭，你知道吴悦为什么被警察带走了吗？”

梅垭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萱萱姐，这件事在我们大院都传遍了，听说……听说和岳城哥有关。”

“岳城？”李萱萱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上次的事发了？她强作镇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说。”

“我听我妈说，岳城哥不是想进军校吗？吴悦为了帮他，就托人送礼，结果被人举报了，收礼的人被抓了，还供出了吴悦，所以警察才……”梅垭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李萱萱顿时明白了，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吴悦被抓果然是因为帮岳城的事。她想起那天在医院门口，吴悦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已经找到门路，能帮岳城进军校，当时她还劝过吴悦，让她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没想到她根本没听进去。

“那现在怎么办？岳城知道这件事吗？”李萱萱担忧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事闹得挺大的，我妈说吴悦这次恐怕……”梅垭没有再说下去，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萱萱心里五味杂陈，既担心吴悦，又气她太冲动，同时也有些自责，如果当时自己能再坚持一下，或许就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放学后，李萱萱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章倪坐在院子里看书，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温柔。

“回来了？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章倪放下书，关切地问道。

“学校里出了点事。”李萱萱简单地将吴悦被警察带走的事告诉了章倪，却隐瞒了自己参与其中的事。

章倪听完后，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事确实挺严重的，不过我相信法律会给吴悦一个公正的判决。”

李萱萱点了点头，心里却依然沉甸甸的。

晚饭后，李萱萱突然想起一件事，兴奋地对章倪说道：“对了，我跟你说件事，你可别乱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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