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的话，让李爱火如雷贯耳。

　　她说得对，自己来这个地方，只是体验生活，只是为了拍摄素材的。

　　他要将那个领班的丑恶嘴脸全部拍摄出来，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才能完成自己的梦想。

　　蓉城日报，张总编还等自己的惊天大新闻呢。

　　想要逃跑的想法，顿时戛然而止，他回过头收拾了一下自身的情绪，然后朝小雅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我来这里，是带着火种来的。”

　　“我就是为了改变蓉城底层的环境而来。”

　　这种事情，或许也只有李爱火办得到。

　　小雅欣慰地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大男孩。

　　他虽然幼稚，虽然天真，还有点中二病。

　　但他跟别的富二代们不一样，他善良，他拥有改变底层的想法，这种品质，是多少金钱都培养不出来的。

　　“想知道，我们这些底层老鼠是怎么在这个环境里生存的吗？”

　　小雅抬头真诚地看向李爱火。

　　她打算将自己的生活经验，教给他。

　　李爱火连忙点了点头：“求指教！”

　　小雅微微笑了笑：“一个字，忍！”

　　“只要你不翘班，只要你不顶撞领班，只要你一直在岗位上，他就拿你没有办法，你就能坚持到下班，然后结工资走人。”

　　“我们的目的不就是拿钱吗？”

　　“对于我们来说，工作的报酬，除了劳动所得，还有一笔窝囊费。”

　　窝囊费？

　　李爱火听到这个词，差点没笑出来。

　　但小雅却显得极为认真，并且重复了一遍：“没错，就是窝囊费！”

　　“别人欺负你，整你，骂你，你受气的费用，也包含在你的报酬里。”

　　“这个就叫做窝囊费。”

　　多新鲜啊。

　　难以想象，在这种地方连受气，受欺负竟然也成了工作内容的一部分。

　　李爱火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了。

　　“你们两个，要干就赶紧滚进来！”

　　“不干，就赶紧走！”

　　领班叉着腰，站在厂门口，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拿着利群。

　　很显然，小雅给领班的利群，快要不起作用了。

　　在烟抽完之前，领班还是能给小雅一个人情的。

　　小雅立即拉着李爱火往厂内走去：“干，为什么不干？”

　　“不过领班，能不能给我这个傻弟弟换一个岗位，您也看到了，万一他闹出什么事儿来，怕是也要影响你.......对吧。”

　　对于人情世故，小雅还是很熟络的，刚刚给领班塞了包利群，不能不发挥作用。

　　领班也顺手指了指一旁的流水线：“最后一个岗位，缺个打螺丝的，是个坐班，美女这一回你弟弟要是干不好，我可就真不能要他了。”

　　小雅听后，连忙拉着李爱火朝领班感谢起来。

　　“快，还不感谢人家领班？”

　　李爱火心情极其烦躁，但通过刚刚小雅的一番谈话，也只得拉下面子朝领班轻声说道：“谢谢领班。”

　　多稀罕啊。

　　在这里工作，你还得谢谢人家。

　　工厂又不是他开的，生产资料又不是他的，就一个芝麻大点的小人物，手上有了点权力，就是要弄你，就是要搞你。

　　李爱火也渐渐明白了，这所谓的人情世故是怎么回事。

　　然而当李爱火朝流水线的岗位上走去时。

　　厂门口的领班，却露出了一股邪笑。

　　哼，这就急着要走了？

　　老子还没收拾够你呢！

　　新的一轮折磨，要开始了。

　　......

　　张恨水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有些人，天不怕地不怕，不见棺材不落泪。

　　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正处于人生当中的黄金时代，他的心中充满了奢望，想爱，想吃，还想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暗半明的云。

　　后来他才知道，生活其实就是个慢慢受捶的过程，人一天天变老，奢望也一点点减少，最后变成了一只受了捶的老黄牛。

　　王小波里《黄金时代》的语录，顿时浮现在张恨水的脑海里。

　　虽然张恨水也是个年轻人，但他不能看着石磊继续重复走自己的老路。

　　他决定给这个年轻人一个教训。

　　一个不大不小，刚刚好的教训。

　　刚刚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天下无敌，自己不是无所不能，要认清现实，要去读书拿学历，做一个普普通通世俗的人。

　　毕竟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都有资格当主角。

　　“石磊，你的野心很大，你想取代沈墨是吧？”

　　“那你想不想见见他？”

　　足浴店内，众人顿时沉默。

　　就连刘贺都不解地看向张恨水。

　　屁大点儿的事，就不必麻烦沈墨了吧？

　　然而石磊，听到这句话，浑身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劲儿地朝张恨水点头。

　　“真的吗？”

　　“我真的可以见识见识沈墨吗？”

　　上一秒，他是激动的。

　　下一秒，他是野心的。

　　“那我打赢了沈墨是不是能立威，能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了？”

　　石磊的双眼，绽放出欲望的目光。

　　那种感觉，张恨水也曾经体会过。

　　他笑着走到了石磊的面前，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能打赢沈墨，我当你的小弟，这个足浴店我送给你。”

　　“怎么样？”

　　一时之间，刘贺分不清这是玩笑还是赌注。

　　他连忙将张恨水拉扯到一旁，无比认真地朝他发问道：“真的假的？沈墨能见这个毛头小子吗？”

　　“还有，这家足浴店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我跟程哥都有股份呢。”

　　张恨水微微笑了笑，朝刘贺安抚道。

　　“放心，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亏？”

　　自从张恨水出道以来，除了被那个骗子律师何秀摆了一道，几乎没怎么吃过亏。

　　这倒是句实话。

　　随后，张恨水就拿出了手机，他虽然没有沈墨的联系方式，但他有鲁玉的。

　　他找鲁玉帮个忙，应该没啥大问题。

　　“小玉，是我，我要找沈墨，有一件小事儿要麻烦他。”

　　“好，我明白了。”

　　嘟嘟嘟——

　　挂完电话，张恨水无比自信地朝石磊走去。

　　“走吧，我知道沈墨在哪儿，你要不要准备一下？”

　　这就能见到沈墨了？

　　石磊感觉自己就像做梦一样。

　　那可是蓉城的大BOSS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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