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第一医院。

重症监护室内，陆紫蕙毫无知觉地躺着，她的头发已经被剃光，从头到脚插着数不清的管子。

外边的张玉兰已经哭得脱力，好几次晕过去又醒来。

要不是陆青巍扶着，她早就瘫在地上了。

巨大的悲伤笼罩着这里，没有一星半点过年的氛围。

“紫蕙，我可怜的女儿……”张玉兰不断哭嚎，“怎么好好的，你就出车祸了呢？”

陆紫蕙是几天前出的车祸，这几天内，她不断被推进手术室，来来回回数不清多少次，却还是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妈，您先去歇着吧。”陆青巍说，“再这样下去，您自己的身体受不了的。”

“紫蕙还没有醒来，我怎么睡得着！等她醒来，我还要问她，看没看到肇事司机长什么样子！她就是被人害了！”

张玉兰哭得几乎哽过去，喃喃道：“怎么偏偏就是晚上呢？怎么偏偏那段路的监控就坏了呢？这一切都是在为那个肇事司机遮掩，就是有人蓄意谋害！不对，这叫故意杀人！”

张玉兰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个撞了她女儿的人碎尸万段。

“警方已经在追查肇事司机了，我也在派人找，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陆青巍说，“找到肇事司机后，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要是我的紫蕙没事就算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付出再大的代价又有什么用！反正我不相信这是意外，这绝对不是意外！”

她一把抓住陆青巍，忙不迭地说：“你就按照我说的，你去查陆橙依，我有预感，这件事情就是她做的！除了她没人会害紫蕙！”

陆青巍相当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第多少遍说：“真的不会是她，陆橙依不会那么做的。”

张玉兰一把甩开陆青巍，怒道：“你怎么这么相信她？她是个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正是因为我知道，我才说不是她。妈，橙依她……”

“住口，你这个逆子！”张玉兰又哭了起来，指着重症监护室，“你的亲妹妹不知生死地在里边躺着，我让你去查一个嫌疑人，你竟然还不停地替她说话！你到底是谁的儿子，是谁的哥哥！”

“绝对是她，就是她！她对紫蕙有敌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就给去查她，去查！”张玉兰厉声嘶吼。

不远处的病房走出来一名护士，提醒：“公共场合，声音小一点！”

“滚！都滚！”张玉兰现在已经失了理智。

“怪我，都怪我。”张玉兰咬牙切齿，又开始哭嚎，“怪我不够心狠，要是我当初弄死她，哪里还有现在的事情！”

“妈！”陆青巍厉声喝断了张玉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张玉兰死死咬着苍白的唇，没再吭声。

她也没觉得自己说错了。早知今日，她当初一定，把事情做绝！

陆青巍最终也没有答应她，张玉兰失望至极。不查是吧？好，那她自己找人去查！

——

新年平安——这是姜茉收到的第一个新年祝福，而且伴随着零点的钟声。

“谢谢顾总。”姜茉说，“也祝您新年快乐，平安顺遂。”

影视城热闹无比，不少剧组都跑到了外边，尽情欢呼。北城禁燃烟花，不过不少人都买了仙女棒，放眼望去，一道道白色的荧光在夜色中划过，像是流星的尾巴。

有人在发没有点燃的仙女棒，姜茉也要了两个。

“顾总，能帮我录个视频吗？”她问。

“好。”

姜茉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屏幕里，她清雅的笑脸在黑夜白光中，分外瑰丽。

姜茉两只手用烟花棒画了个心，对着镜头说：“祝你新年快乐呀~”

最后她还比了个心。

拍完后，她将手机拿回来，将视频发了出去。

同一时间，顾季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

他扫了一眼姜茉，她还在低头编辑消息，然后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他无声地勾了勾唇角，顿时心情大好。

他故意问：“把视频发给谁了？”

“朋友。”她头也不抬地说，“您不认识。”

“哦？”顾季臣促狭心起，不禁逗弄她，“你说说看，说不定我认识呢。”

姜茉一张嘴，话到嘴边却哽住了。

塑料老公叫什么来着？

妈呀，说出去谁信，有人能把自己结了婚老公的名字都给忘了！

姜茉一时间有些汗颜，又有些心虚，更不愿意抬头了，只嘟囔了一句：“反正你不认识。”

“噢，不认识就不认识吧。”顾季臣一脸无所谓。

姜茉垂着头，玩着已经熄灭了的仙女棒。

顾季臣盯着她的头顶看了几秒，才又说：“跟我来。”

“去哪里？”姜茉猛然抬头，十分警惕地看着他。

顾季臣对上她戒备的眼神，有些失言，无奈道：“明清宫殿右边的广场，离这里就两百米。”

她这副样子，以为他会把她带到什么杳无人烟的地方行不轨之事吗？

他就这么下作吗他？

“哦。”姜茉有些不好意思地裹紧了羽绒服，半张脸都埋进了领子里。

跟着他走了几步，她才问：“去广场做什么呀？有表演节目吗？”

“你去了就知道了。”

啧，还卖起关子来了。

姜茉没再多问，跟着他往那边走。

偌大的广场上，只停着一辆车。

这里其实是禁止车辆进入的，就连剧组拍摄的工作车也不可以，姜茉没想到顾季臣能把车开进来，但是转而一想，也不稀奇，他想把车开到哪儿不能？

顾季臣打开后备箱，搬出一个纸箱子。

车灯照亮了这一方天地，姜茉看见顾季臣拿出箱子里的东西，是一个又一个扁扁的塑料袋子。

撕开袋子，拿出里边的东西，撑开，姜茉才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孔明灯？”她瞪大眼。

顾季臣已经将一支笔递给了她。

“写你的心愿吧。”他说。

他的目光幽沉深邃，比他背后暗夜的天空还要广袤沉暗，像是个带着无限引力的漩涡，几乎要将人的神魂吸摄进去。

不知怎么，姜茉竟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急忙低头，盯着自己握笔的手，随口问：“顾总相信这类许愿的事情吗？”

“相信。”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哦？”姜茉有些意外地瞟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不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我自己是不信的。”他看着她笑了笑，“但是我替你相信。”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只要你写了，就一定会实现。”

他靠着车身，双臂环胸，慵懒散漫地站着，但是那股子矜贵自傲的劲儿又出来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自信又笃定，一束明亮刺目的射灯刚好从他身后照耀过来，他逆光而立，真的好像降临世间、褒奖所有虔诚信徒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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