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刚刚过世，家中姊妹也还小……”家中两个弟弟仅四岁，妹妹更小，刚满三岁，都是需要照顾的年纪，父亲未去世前，年幼的弟弟妹妹都由父亲照顾，他勉强可以安心读书，不用操心家里的事情。

可如今父亲不在，家庭的重担全部压在他一人身上，去书院读书更是奢望，每日只能找些零散的活儿干，勉强维持四口人一天的伙食。

单乐康长得一副文人模样，但他是实打实在军营带过兵，历练过的人，负责教授书院所有的骑射课。

他不知周志文的学问如何，但论骑射和体力，周奇文绝对是一众学子中的佼佼者，若是去参加武试必定能上榜。

“不在书院，也不可松懈，若有时间可以来找我。”单乐康轻叹一声，心中颇有些惋惜，忍不住开口：“今年的武试……你也去试试看。”

“学生告辞。”周志文并未应下，垂眸掩饰失落，挑着担子离开。

“单夫子。”禾茉见单乐康往自己这边走，站起来朝他微微欠身。

“你也在此处？”单乐康拉开凳子顺势坐下，给禾茉介绍起这家面摊，“这家有种面味道不错，你可以尝尝。”

话音刚落，曹德就带着他娘子过来，看见同禾茉一桌坐着的单乐康，愣了一下，开口道：“单夫子又来吃面啊！”

“嗯，你将上次给我尝的那个黑色的面，再来一份！”单乐康前几天吃过一次后，对这个味道念念不忘，趁着学生们都在上课，他错峰出来再吃一次。

“单夫子，你这……来得不巧，炸酱面买完了。”

“买完了？”单乐康失望地将筷子放进筷子筒，拍拍衣服，打算下次再来。

“单夫子，您明天来，保证给您留一碗！”单乐康是常客，曹德心里过意不去，拍着胸脯和他保证。

“也好，那我明日再来。”

“单夫子，请留步。”禾茉叫住他，从背篓里拿出一罐新的递给曹德，“曹大哥，我今日带了新的酱料过来。”

“那夫子你坐下等着，我这就去下面。”曹德接过酱料，往灶台走去。

“这酱料是你做的？”单乐康诧异地看着禾茉，似在思索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是啊！方家娘子不仅人长得俊俏，手艺也很不错！”没等禾茉开口，曹德就先一步抢答，他掀开盖子，扑鼻的香气瞬间弥漫整个面摊，“这次的酱料闻着怎么有些不一样……”

“我回去改良了一下，在里面加了些木耳。”禾茉用筷子捞起几根木耳丝，“喏，这个就是木耳，吃起来脆脆的。”

“这么说来，我今日算是有口福了。”被禾茉这么一说，单乐康心里更期待了，催促着曹德：“你快些做，做完我尝尝。”

“好嘞！”曹德麻利地下面，还不忘回头对身后的妻子道：“月娘，你同方家娘子去看看契约，没问题的话，一会儿我就去按个手印。”

“好。”月娘小声应着。

禾茉寻声看过去，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慢慢朝自己走来。

“月娘，这是协议，你看看。”禾茉将写好的协议递过去。

“好。”

月娘身材娇小，瞧着腼腆羞涩，说话轻声细语，不太敢抬头看禾茉的眼睛，看完手里的协议后，扯了扯在捞面的曹德，“当家的，这个没问题。”

“好，等我擦擦手。”曹德把捞起的面放进凉水里泡着，沾满水的手随意在裤子上擦了擦，就着月娘递过去的印泥，按下手印。

“成了！方家娘子你看看。”曹德喜形于色，欢喜地递给禾茉看。

“一式两份，这份曹大哥放着就行了，做个凭证。”禾茉只拿走其中一份，收进自己的袖口，“对了，曹大哥可有信得过的账房先生，日后采买、算钱都要有人负责。”

这年头会识字念书的人不多，禾茉想过让方泽谦帮忙，可钱这个东西敏感，若让方泽谦负责，不出问题还好，一出问题，曹德容易起疑心，产生误会，还是花些钱去雇一个更稳妥。

“这……平时我也用不上，不认识什么账房先生。”曹德也犯难，“要不然，我们去人市找人牙子问问？”

“人市！现在还能有这个东西？”禾茉思及自己刚来时发生的事情，果断拒绝，“不行，这个太冒险了。”

“这个人市今非昔比，是正经雇人的地方。”曹德知道她想歪了，赶紧解释。

卖羊的地方叫羊市，卖牛的地方叫牛市，买卖人口的地方自然就叫人市，虽说现在的人市不如以前猖獗，但是仍然是民间默许存在的一个东西。

不过近几年，随着东陵国律法的颁布，人市也渐渐演变成一个人才雇佣市场，里面有各种手艺人，普通做苦力的劳工，也有走投无路的落魄读书人，鱼龙混杂，难辨好坏。

听完曹德的话，禾茉还是有些担忧，“最好还是找一个信得过的人，人市里面的人难免见财起意……”

“说得也是，那我去附近的店铺留意一下，看看能不能找那些掌柜的介绍一个靠谱的。”

“嗯，这事倒也不用太着急，目前我们的规模，还远不到要马上用人的程度，先挣点钱，将店铺搞定。”

禾茉留意过这条街上的店铺，左边的店铺大多都是些小饭馆和客栈，里面的菜中规中矩，开店的时间应该也挺久的，挣得都是些熟客的钱，不会轻易关店。

右边的店铺卖书、卖纸笔的多，里面都是些笔墨纸砚，这些东西的分档次，好的纸笔就那几家卖，学生们都会去那几家固定的店买，其余的书店生意惨淡，倒闭关门的大有人在。

走一圈下来，隔几家就能看到张贴在店门口的转让告示，拿下右边的店铺应当是不难的，价格也比较便宜，故而禾茉并不着急，等等可能还会以更优惠的价格拿下。

成本这个东西，能省一点就省一点。

禾茉二人的谈话没避着单乐康，他在一旁听着，倒是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你们若是信得过我，账房先生我这儿能给你们介绍一个。”他擦干净嘴巴，看着曹德道：“这个人你也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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