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英向门外打量：“我先前听报恩寺僧人说起过，似乎是哪里发了大水，那县丞竟弃了整个县百姓独自跑了。”

“怪不得今年这般严重。”

“这倒还不是最严重的，掌柜的可知那逃跑县丞是位大贪官，朝廷以往下拨的赈灾款都叫他中饱私囊了去，那河堤修得竟连纸都不如，似乎连累下游好几个县都决堤了，原本大好春耕时节现如今全是水汪汪一片，外头别提有多惨了！”

宋从安皮头一阵发麻，脑海中翻了又翻也不记得上一世有这事发生，难不成她改变自己命运连同国家大事也会改变？

正独自思忖忽神色一凛：“不好！”

连英大惊忙将宋从安护在身后，警惕望着四周：“掌柜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连英你将门开个角，我去去就来！”

宋从安未再多说，只提起裙摆冲出店去，跑到隔壁张氏蜜饯使劲儿敲着门：“张婶子！张婶子！文哥儿！你们在吗？”

“宋掌柜？”

“张婶子是我！”

只听吱呀一声门响，张婶子打开了条门缝将宋从安拉进去。

“哎呦！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到处乱跑？老吴头没跟你说？城外灾民暴乱已派了不少军队去镇压了！”张婶子说罢又焦急地靠到门边听动静。

“婶子！文哥儿呐？我有事要问他！”

张婶子满脸忧心，她摇头长叹：“就在老吴头来通知前一个时辰，我家那相熟的商队回城带了些东西，就叫文哥儿去取了，可这都多久了那孩子还未回来！”张婶子越说越急，兀自抹了把泪。

“张婶子放心，现下看来灾民肯定还未进城，平时文哥儿去一回不也得这么长时间？”

“嗐！我这突然听老吴头一说自乱阵脚，让宋掌柜见笑了。”

宋从安见她平静许多方才开口询问：“婶子，那可是从安临回来的商队？”

“正是。”张婶子回神忙安慰：“宋掌柜放心，我估么你订那批什么灰也一道回来了。”

她这才长舒口气：“既如此我便回去等信罢，若文哥儿回来了婶子从后院围墙边叫我一声。”

宋从安走出张家，见方才还热闹非凡街道已少有人影，各家各店皆大门紧闭，隐约还能听见远处城门叫喊哭闹声，她又朝街尾看了几眼也不见张文州身影，下意识紧紧衣衫往店门跑去。

连英留道角门在门后把守，见她回来迅速将门锁上。

“天可怜见！这外头竟连个人影都没了！”

“掌柜的，隔壁张家小哥方才急匆匆跑过来找您，这会儿正在后院呢！”

“文哥儿在咱们店里头？”宋从安朝店内扫了眼，并未见多出些什么东西忙又问：“只文哥儿一个人来的？他没带什么东西回来？”

连英摇头，宋从安慌了神忙向后院跑去。

“这事儿是当初你打了保票说一定不会出岔子，现如今要怎么跟姑娘交待？”青梧声音突兀响起。

“青姐别急！也许这事儿还有转圜余地。”

“转圜余地？长姐来信说得明明白，那蜃灰两个月前就已上路，便是燕地也早就到了，可是现下一丁点音讯都没有，文哥儿那可是姑娘当初几乎全部身家了！”青梧边说边哭，不住以帕拭泪，她身旁张文州急得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是好。

“青梧姐姐别急，听文哥儿仔细说说。”宋从安也是心慌，可语气却与往常一般，听不出任何异样。

张文州听闻宋从安来了，忙走到她跟前低头拱手：“宋掌柜，是文州无能，你订的蜃灰出岔子了。”

“文哥儿先别慌，我也听说外头发了大水，你将事情好生说说，这天灾人祸不是我们能预见的，不能怪你。”

张文州煞白脸上总算有了些血色，他将信笺取出交与宋从安手上：“宋掌柜自己看罢！”

她仔细看了一遍，那信是张文州姐夫所写，信中也说明两个月前她订得那批蜃灰已由漕运运往上都，可现如今她那批货却没有任何消息。

宋从安将那封信还给张文州：“文哥儿，给你带信的商队是由水路回来的吗？”

张文州满脸悲戚缓缓摇头：“这我倒不清楚了，但打从上都城出去一路向东，启川、富县、阳江、安临几乎都被水淹没，良田似泽汪洋现，暴雨翻江疾如海，哀鸿遍野，饿殍枕藉，满目疮痍早已不成样子，朝廷下了禁令，除却那些远航大船其余的……”

“那就是说还有船能去安临？”

“宋掌柜，你莫不是要……”张文州似被雷击了般怔在原地，半晌都未说完下句话。

“文哥儿，那蜃灰与我有大用处，你想张家姐姐后头来信咱们方能收到，我的货就如商队一般也未可知。”宋从安垂眸：“不管如何我总要去弄清楚东西去向，即便是真丢了我也要亲自证实。”

“宋掌柜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这事我也有责任，不管如何等眼前灾民事情过去我定给您一个交待！”

宋从安攥紧拳头缓缓摇头：“再耽搁下去怕是要晚了！”她抬眼看向青梧：“姐姐！我也不知这一去要多久，铺子就交给你了！”

青梧冲到她面前，紧紧抓着她的手，眼看泪水就要夺眶而出：“姑娘，那东西当真比你性命还要重要？”

“我意已决，不管如何都要找到蜃灰，你放心我带着连英一起去，她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我们定会平安归来。”她转头见连英早已站在她身后：“掌柜的放心，连英定会护您周全。”

青梧扑在宋从安怀里泣不成声：“可是姑娘，那些个花露总有卖完的一天，我不会做该如何是好？”

“看看，以往我要教你你偏不爱学，现下再学也来不及了，左右铺子是咱们自己的，卖完了你闭店就是，不过我们库存可够三个月用量，说不准你还未卖完我们已回来了！”

宋从安拍拍青梧肩膀又看向张文州：‘文哥儿，我不在时就将青梧交给你了，不管如何你定要护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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