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谢我呢？”邓婉儿不答反问。

  “谢你把我拉进这么危险的比赛？”清水反唇相讥。

  邓婉儿假装气恼，“你以为学宫不追究下去的原因是什么？那么多的弃赛烟花，放完就算了？”

  面对她的故作姿态，清水也学着她的语气奇道，“是啊，为什么呢？”

  像是等着邀功一样，邓婉儿得意洋洋地说道：“因为我给大小姐求情了，说你是我举荐的，不能眼睁睁让别人把屎盆子扣到你头上。所以，怎么谢我？”

  原来如此，清水几下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如果有人想把屎盆子往我这里扣，跟直接扣在凤家头上也差不多了。

  凤家行事，历来如此，帮亲不帮理。

  “凤桢直接把烂摊子甩给柳家，跟清谈会一起办，还没人敢有意见。”清水感叹道。

  “那是自然。”邓婉儿语气笃定，“你该怎么谢我？”

  清水心想，凤桢也不用去收拾烂摊子，心情不由得变好，笑着说道：“谢谢你了，多亏了你，要不我得被他们冤枉了。

  听他亲口道谢，邓婉儿这才心满意足，“不客气，我跟你投缘，帮你是应该的。”

  “那么凤桢人呢？”清水开口询问。

  邓婉儿笑嘻嘻地回道：“她回家了，有我们帮着善后就行。”

  心中划过一丝遗憾，清水心想，接下来得想办法去趟栖霞山了。

  离开议事厅，忽然瞥见叶艺正在不远处的树下徘徊，清水心道，还是不见比较好，于是退回去，打算换个出口再走。

  就在他四处搜寻其他出口时，邓婉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笑嘻嘻地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还有其他的出口吗？”清水直接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邓婉儿好奇。

  这倒没必要骗人，清水直说，“有人在门口堵我。”

  邓婉儿啧啧称奇，“是位姑娘吧？不会碰巧就是方才跑出去的叶艺吧？”

  “正是。”清水苦笑。

  “看不出来。”邓婉儿眼神里带着些许不怀好意。

  “跟你想得不一样，算了，我自己找。”清水说着就要告辞。

  这有现成的八卦，不问个清楚，哪能让他轻易溜走，邓婉儿一把拉着清水，“有其他的出口的，直接通往山下，快给我说说，你们俩是怎么回事？”

  “有就行，能通往山下，那就更好了。”清水微微一笑，忽然用奇怪的语气说道：“你怎么进来了？”

  邓婉儿大惊，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去，什么人都没有，再回头，发现清水捏着通行符，身影却逐渐消失。

  转眼之间就回到了第一次居住的客房附近，清水走到照壁前，解除泯音咒，对着空无一人的山峰喊道：“我回来了。”

  山谷里空无一人，只是不停地回荡着他的声音。清水身体站得笔直，目视前方，耐心等待。

  不一会儿，远处升起一道银光，山峰像是披上了一层银纱。

  只见这银纱越来越近，等到了清水跟前，突然变化成一个白胡子老头，正是忘忧长老。

  忘忧长老捋捋胡须，怒骂道：“臭小子，你终于舍得回来了？这么多年死哪去了？不会真的闭关修行这么没出息吧？”

  又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嬉笑怒骂皆是旧情，清水跪下行礼，“弟子不肖，却也不敢忘记，师父说过，修行在于修心，在纷扰的尘世中才能历练内心。”

  见他应对有据，忘忧长老赞许地说道：“不错。修心就是要认清自己。

  来来来，让我看看你这些年有点长进没？”说完就拉开架势，等待清水出招。

  清水执弟子礼，站在下首，深深一揖后，卷起袖子，褪去封禁符。忘忧长老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旋又隐去。

  做完以上一切，清水迈开脚步，绕着忘忧长老的身子急转，一时间，四周都是他的身影。

  忘忧长老笑眯眯地看着久违的弟子，稳如泰山一般坐在石阶上。

  绕着圈子时，清水手掌蓄力，人影飞驰，霎时间将老学究裹在中心。

  只见他身形灵巧，掌风凌厉，忽然朝忘忧长老后腰发招，可老学究头也不回，直接反手一掌迎击，双掌相交。

  清水不敌，被逼退了几步，一时间灵力混乱，气血瞬间涌上心头。

  他一击不中，反被忘忧长老浑厚的掌力震开，只得站在不远处轻轻拭去嘴角的鲜血。

  忘忧长老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温和地说道：“再来。”

  清水也不答话，直接飞身扑出，双脚连踢，意欲攻击忘忧长老的下盘，逼迫他起身相斗。

  可是忘忧长老依旧端坐不动，只是左手一挥，一堵盾墙凭空出现，恰好将清水的攻击线路全部封死。

  瞥见忘忧长老挥手时，清水就已经开始留心，不等盾墙完全升起，他猛地往下一拍，身体已经高高弹起，越过盾墙，左手做爪，直接往忘忧头顶拍落。

  情况突变，忘忧长老又是轻轻一挥，头上骤然出现一面盾墙，直接拦住了清水的攻击。

  连续受阻后，清水在空中变换身形，虚足一点，踏在盾墙上往后飘去。

  “再来。”忘忧长老见他落地较远，挥手撤去防御，继续说道。

  闻言，清水摇摇头，低声叹道，“弟子不成器，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长进。”

  “怎么会？之前你只能接我一招，现在至少可以出第二招了。”忘忧长老温和地安慰他。

  听到师父的宽慰，清水心里一宽，挤出笑脸，“我回去再练。”

  “那么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忘忧长老看出他不想继续，也不再勉强。

  说完，拍了下身边的台阶，温和地说道：“来给我说说，这十年间，你都有什么见闻？”

  看见师父慈祥的目光，清水目眶微红，他没有立刻到师父身边去，而是走到照壁附近的桃树旁，飞身折取了一截桃花枝叶，轻轻递给老学究。

  忘忧长老正待接过，却见那桃花，连着树枝都突然化为乌有，不禁大吃一惊，抬眼看向清水问道：“这，难道是……？”

  深吸一口气后，清水眉心紧锁，手指卷曲地贴在身后，低声叹道：“不错，我已经堕入魔道了。”

  刻意远离仙门，混迹于市井，从不在一个地方久留。十年漂泊无依，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他内心的孤独，实在无法言说。

  现在面对最亲近的师父，他觉得自己可以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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