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漂亮的姑娘坐在树荫下绘画，阳光透过树影落下的明亮的光斑在她身上跳跃。

  抬眼望去，整个东湖公园樱花成林，风儿吹过时，有花瓣从枝头落下，似一幅动态的画卷。

  按理来说，整个画面若是画在纸上，整体的色调应该是粉色的。

  可乔煜在画纸上涂涂抹抹，湛蓝色的天空占据了大半的篇幅，忧郁的蓝深深浅浅从天空压向地面。

  细碎的光点被金色的画笔勾勒，安静绘画的姑娘如同会发光，在广阔的天空背景下如同一位在人间暂时停留的神祗。

  那是他的穆斯女神，是他渴望靠近却又胆怯靠近的姑娘。

  ……

  阳光逐渐炽热，乔煜去叫顾零休息，顺便去餐厅吃午餐。

  他靠近顾零时，顾零忽而停笔，用一块巨大的白色画布将画板挡住。

  动作匆忙间，画笔的颜料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一道痕迹。

  乔煜脚步一顿，紧接着走过来：“午休时间到了。”

  顾零点点头，乔煜准备去将顾零绘画的工具暂时收起来时，顾零拉住他的手臂：“叫几个人来看着就行，用不着收起来。”

  顾零柔软的掌心搭在他的小臂上，他的目光在顾零的手背上停留一瞬，问：“叫谁来？”

  顾零沉默。

  她一向不喜欢监视的人出现在自己的目光中，主动叫这些人来显然是不可能的，可是，她不希望乔煜看到这幅画。

  乔煜轻轻挣脱顾零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湿巾递给她：“手背脏了，擦一擦。”

  如同两人当初第一次见面一样，乔煜保持了恰到好处的疏离，当初没有帮顾零擦拭轮椅扶手上的水，现在也没有帮她擦拭手背上的颜料。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时候，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

  可明明……今天早上的时候他还为她戴上了帽子。

  “谢谢。”顾零接过湿巾，往旁边让了一步，这是允许他去收拾东西的意思。

  乔煜从顾零身侧走过，他小心用画布包裹住画板，没有让上面的画露出分毫，然后细致耐心地将所有东西分门别类放好：“大小姐，我们走吧。”

  顾零看着递到面前的遮阳伞，将其拿到手里。

  温热的伞柄把手还残留着乔煜的温度。

  乔煜领先顾零一步走在侧前方带路，顾零看着地上的两道影子略微出神。

  乔煜这个人比她想象的更加细腻，只是一个躲避的动作而已，他就知道了自己想要和他保持距离的想法。

  其实，如果不是这具身体的寿命太过短暂，她并不排斥和乔煜在一起。

  这样好的人，她还是不要去霍霍人家了吧。

  ……

  午休之后两人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绘画，天空纯净的蓝被染上橘黄，明亮的阳光变得昏暗朦胧。

  顾零将画好的画小心收好，抬头时发现乔煜早就收好了他的东西。

  她有些好奇的问：“你今天画的画呢？”

  乔煜朝着她伸出手：“交换彼此的画，怎么样？”

  顾零低头看地：“那算了。”

  乔煜没有多说什么，带着顾零原路返回。

  车上的氛围相较于出发时略显沉闷，车辆在顾家别墅前停下，顾零下了车。

  顾零和他道别：“那么……”

  “大小姐。”乔煜站在她面前，“我有什么地方让你不开心了吗？”

  憋了一整天，乔煜还是忍不住了。

  他想了一天也搞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分明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很愉快，顾零为什么突然变了？

  他可以顺从大小姐所有的指令，可这一次他却无法顺从顾零的心意。

  不能远离的，乔煜很清楚这一点。

  顾零抿紧唇瓣：“没有。”

  大小姐不高兴的时候总是会将唇瓣抿紧，乔煜知道她的小动作。

  “那你现在在不高兴什么？”乔煜上前一步，“你在不高兴什么？因为我，是不是？”

  乔煜一步步靠近，顾零的脚步分毫未动，面对一连串的问题，她平静地说了一句话：“乔煜，不要靠近我。”

  乔煜停下了，两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接近，近到他只要略微低头就可以吻到顾零的额头。

  而他的心不断下沉，手脚冰凉，空气沉闷的让他喘不过气。

  他笑了，可一双眼睛沉寂了黑夜，嘴角的弧度仿若也沾染上了冰冷的温度。

  他的声音压得很沉，开口时似乎有一把尖利的刀不断划过他的喉咙，以至于每一句话都痛的喉头发疼发堵。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一个暗沉的阴雨天，可是很奇怪，在这样的天气我却心跳加速，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顾零，你相信吗？”

  顾零与他对视，微微拧眉，她预想乔煜的下一句话是对她一见钟情的告白。

  尽管选择此刻告白是一个并不明智的决定。

  乔煜再次上前一步，两人的脚步交错，头顶明亮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清晰投射到地面。

  他们之间仅仅隔着分毫的距离，而在路灯下，两道影子已经紧密相接。

  乔煜低着头与她对视，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可那股认真的劲儿与大小姐如出一辙。

  “顾零，从遇到你的那一刻起，靠近你变成了我的本能。”他看上去颇有些无奈，“违背本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顾零的眸中出现波澜，她不知道这句话算不算是表白，乔煜的每一步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乔煜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左胸膛：“心脏停止跳动以后，一个人会死去。我停止靠近你，这颗心会停止跳动。所以很抱歉，为了我的小命着想，我不得不靠近你。”

  “你在威胁我？”

  “不，我在祈求你。”

  顾零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还没有感受过心脏病发作时的心绞痛，倒是在今天因为乔煜一连串的话而感到了头疼。

  固执。

  继“奇怪”一词后，顾零又给乔煜添了一个新的形容词。

  她面无表情的脸隐隐有些崩裂，少见的多出几分无奈：“你不怕我生气吗？”

  乔煜察觉到了顾零的变化，笑得眉眼弯弯：“我觉得我远离你这件事会更令你生气，两害相权取其轻，你说呢？”

  乔煜对于一个人的情绪感知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几乎让顾零怀疑到底谁才是能够感知他人情绪的大妖怪。

  拒绝他吗？可人家也没有说喜欢她啊？

  默许他靠近吗？可他会越陷越深吧？

  “喂喂喂，我说顾石头啊，实在拿不准主意的话可以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嘛。”系统看不下去了，“你不是总说恋爱讲究你情我愿，我看乔煜挺乐意的，实在不行你就从了吧。”

  系统凑近乔煜，摇头晃脑，语气诙谐：“啧啧啧，不亏，不亏。”

  感觉周扒皮说的有道理，可是这语气怎么就这么欠呢？

  大门之后隐隐传来脚步声，乔煜后退几步和顾零拉开距离，大门正好打开，管家带着几个人出现在门口。

  顾零头一次觉得管家如此慈眉善目，亲切感人。

  管家小心打量着顾零的脸色，暗暗松了口气。

  没出事就好，不然顾先生一生气，这份工作可就不保了。

  “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先生在客厅等您。”

  顾零跟着管家走进大门，都没来得及跟乔煜道别。

  管家在顾零身后恶狠狠地瞪了这小子一眼，乔煜却没看他，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小姐！明天见！”

  呵，在人前又知道叫大小姐了？

  顾零的脚步又快了几分，隐隐能听见她吩咐佣人去车上将东西拿到她房间的声音。

  乔煜站在别墅外，直到大门重新关上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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