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乔煜没有进顾家别墅，只是在汽车边等着顾零从别墅里出来。

  东湖之行只有顾零和乔煜两个人，乔煜作为陪同兼职司机。

  至于那些暗中跟着的保镖可不关这两人的事，只要不要让顾大小姐看见他们糟心就行。

  八点整，顾家别墅的大门打开，顾零走了出来。

  不同于平时深色系的装扮，顾零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背带牛仔裤，内搭白色的半袖T恤和同色系的运动鞋，看上去青葱水嫩的像个高中生。

  她的唇角拉平，眼里带着些许不爽，一张苍白的小脸又冷又酷。

  但背带裤前方位于肚子的位置上一只表情嘻嘻哈哈的小黄鸭为她添上几分萌感，驱散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

  乔煜戴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手里拿着同款的白色鸭舌帽走上前，抬手给顾零戴上帽子。

  面对顾零不爽的眼神，他打了个响指：“叮咚！今日份礼物已送达，我们要出发了。”

  他打开车门，一本正经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等等！”管家拿着一个轮椅跑出来，“大小姐不能长时间运动，需要轮椅代步。”

  本来还不想乖乖上车的顾零立马坐上去，车门“砰”一声关上。

  乔煜听到管家的话，再看看顾零的表现，便知道轮椅绝对是顾零非常不喜欢的东西。

  也是，本来双腿好好的，谁愿意一出门就坐在轮椅上呢？

  乔煜的手机忽然传来一条消息，车窗被人从里面敲了敲，于是他低头看手机。

  L：画室条款第四条：乔煜不可以强迫顾零做不喜欢的事，如有违反需要步行前往东湖公园。

  东湖公园距离顾家别墅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让他步行前往东湖公园这个惩罚，可比之前的狠多了，看来顾零是真的不喜欢坐轮椅。

  “管家伯伯，辛苦你了。”乔煜伸手接过管家手里的轮椅，管家露出一个微笑。

  不错，乔煜没有恃宠而骄，还是很懂事的。

  车里的顾零听到乔煜的回答已经摇下车窗，平静的黑眸中隐隐有冰霜在凝结。

  如果说之前的不爽只是因为穿了不符合她风格的衣服在耍小脾气，那么此刻顾零便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乔煜，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乔煜没有回头，虽然后背凉飕飕的，但他仍然在脸上挂着温和礼貌的笑容。

  他拿着轮椅站了一会儿，管家疑惑地问：“乔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乔煜摇摇头：“管家伯伯，你累吗？”

  真是个体贴温柔的小伙。

  管家欣慰地回答：“不累不累。”

  “那就好。”乔煜将轮椅递给管家，“能帮我一个忙吗？”

  是要开后备箱吗？管家了然，连忙接过轮椅。

  乔煜礼貌地和他道谢，转身走到车辆另一侧：“既然不累了，那就麻烦管家伯伯将轮椅拿回去吧，时间不早了，我和大小姐就先走了。”

  乔煜打开车门，回头朝着目瞪口呆的管家温柔一笑：“谢谢，再见。”

  车辆绝尘而去。

  目睹了乔煜一连串行为的顾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乔煜的后脑勺。

  乔煜开了句玩笑：“大小姐这么看着我，难道是被我迷住了？”

  顾零扒拉着副驾驶座的座椅，下巴搁在手背上：“你惨了，管家的心眼超级小。”

  乔煜的语气略显夸张：“那怎么办？我不会被开除吧？”

  顾零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她理所当然地回答：“不会，给你发工资的又不是他。”

  “那我回去以后不会被他穿小鞋吧？”

  顾零思考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能性，觉得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她略微颔首，然后轻轻拍了拍乔煜的头，一贯面无表情的脸陡然生出几分仗义之色：“别怕，我保护你。”

  乔煜作为一个知名画家，他的画受到上流社会的追捧，人脉广阔，区区一个管家还不至于令他担心害怕。

  再说了，顾零的身体的确在好转，最近活泼不少，只要顾零不出事，顾海可不见得会为了一个管家迁怒他。

  因此他全程都是用的夸张的开玩笑的语气，不过顾大小姐似乎没听懂。

  于是，那句“我保护你”的话便愈加显得真诚可贵。

  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略微用力，他盯着前方的道路，不敢去看车内后视镜，生怕顾零通过镜子看到他眼里异样的情绪。

  名为喜欢的情感在眼里一点点萌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长成爱的参天巨树。

  这个时间不会很长，乔煜很清楚这一点。

  他清醒地任由自己沉沦，将一颗心虔诚地奉上，尽管——

  那个他喜欢的姑娘对此一无所知。

  如果是真的顾大小姐当然对此一无所知，可他喜欢的是一个能够感知他人情感的大妖顾零。

  乔煜不敢和顾零对视，所以他没有看见那双纯净的眸子逐渐变得幽深，黑沉的眸像是深渊，一眼望不到底。

  “周扒皮，我刚才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系统回答：“当然没有。”

  不是她的问题，那就是乔煜的问题了。

  乔煜这个人非常奇怪，从第一次见面就对顾零产生了极高的好感，而在刚才，她不过是说了一句寻常的话，乔煜对于她的喜欢又猛然上涨了一大截。

  她知道人类有个词叫做一见钟情，可乔煜的情感变化未免太过迅速。

  一个奇怪的人。

  她再次对乔煜用了“奇怪”这个词做评价。

  系统仗着乔煜看不见他，在人家面前晃了晃，说：“温柔礼貌长得好，一见钟情向着你。你有什么好顾虑的？干就完事儿了。”

  顾零低头摸着手腕上细微的脉搏：“这个世界不适合谈恋爱。”

  她会觉得亏欠。

  而顾零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只有双方两清，离开世界的时候她才会毫不迟疑。

  ……

  东湖公园。

  乔煜将车停好，大包小包拎着一堆东西找了个风景好人也少的地方，顾零两手空空像个小跟班一样跟着他。

  将凳子和一整套绘画要用的东西放好，乔煜这才松了口气。

  顾零坐在凳子上，他仔细端详顾零的脸，确定没有什么异常，然后将保温杯递给顾零。

  “今天有点热，先喝点水休息一下，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他在顾零面前蹲下，仰着头看她，眼里是零星的笑意：“大小姐要是病倒了，就没有人保护我了。”

  好像他不是为了顾零的身体着想，单纯就是想有个人罩着他，是为了他自己。

  顾零看着他温柔含笑的眼睛，想象了一下他被管家穿小鞋以后，这双眼睛里会出现的情绪——

  暗沉的，忧伤的，如同她最讨厌的阴雨天。

  她颇感责任重大，用力点点头：“好。”

  几缕发丝飞到了她的唇角，乔煜朝着她的脸伸出手，顾零侧头躲过：“怎么了？”

  乔煜脸上并无异常，他指了指自己的唇角：“头发。”

  顾零将发丝撩到耳后，乔煜站起来走到另一边的画架旁，鸭舌帽投射下来的阴影挡住了他的眼。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有事叫我。”

  可乔煜没有主动接过顾零喝过的保温杯。

  顾零盯着保温杯看了一会儿，然后将其放在脚边，如同乔煜一样拿起了画笔。

  今日阳光正好，湖面倒映着蓝天白云，波光粼粼的湖面如同湛蓝色的宝石闪耀着微光。

  东湖公园大片大片的樱花绽放，花瓣飘零，微风和煦。

  到处杨柳依依，芳草萋萋，正是一派春光融融的好景色。

  顾零在画春景，而远处的人在画他一个人的隐秘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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