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云在天空燃烧的热烈，巨大的落地窗像是一个发光的画框将两个人框在其中，朦胧的霞光为两人镀上一层金边。

  两人一左一右，衣服颜色一深一浅，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霞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一直蔓延到画室深处。

  大概搞艺术的人都有一双极其漂亮的手，浅紫色的丝带挂在乔煜的手指上，竟也美得像是一幅画。

  “给窗帘打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好吗？”

  乔煜的话语轻而柔，像是三月的风，也像是此刻的晚霞，总之，是顾零无法拒绝的存在。

  她抬起手拽住丝带的一端，被霞光拉的极长的两道影子有了交点，丝带在空中微微摇晃，某人的心也在轻轻摇曳。

  顾零微微用力，对方却没有松手，她疑惑的看向乔煜，乔煜呼吸一窒。

  顾零的长发随意披散开，发尾微卷，脸侧的发丝将她的脸勾勒出一种凌乱的美。

  一贯波澜不惊的眸含着些许疑惑，霞光与他尽数藏在顾零的眼中，仿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乔煜拉着丝带的手指下意识收紧，又恍若惊醒一般松了力道：“两条丝带，你去那边，我去这边。”

  说完，他习惯性地补充一句：“可以吗？”

  那双盛满霞光与人影的眸微微垂下眼帘，细长瘦弱的手指略微一动，只抓住一条丝带，这一回，她只是轻轻用力就从乔煜手中抽出丝带。

  丝带被另一个人一点点抽走，轻柔地划过乔煜的手指，地上的两道影子随着丝带的交接完成再度分开。

  乔煜的手攥紧又松开，他在原地顿了两秒才转身去另一边将丝带绑在窗帘上。

  窗帘绑不绑其实无所谓，丝带只是作为简单的装饰品。

  画家总是会有许多天马行空的想法，他们的画被放在方正的画框之内，可他们的思绪不受束缚，画出的画才具有独特的灵动。

  因而乔煜绑的蝴蝶结下摆一长一短，“蝴蝶翅膀”一大一小，着实是随意的不行，与另一边顾零整整齐齐极具对称美的蝴蝶结形成鲜明对比。

  顾零朝着乔煜走过来，乔煜笑着说：“你绑好了？”

  顾零在距离乔煜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下，她抬起手缓缓靠近乔煜，乔煜的心有些不受控制的加快了速度。

  他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在原地，顾零苍白细长的手指在他眼前放大，纤细的腕骨漂亮又脆弱。

  他紧张的屏住呼吸，顾零的手从他身侧穿过，极其细微的气流浮动，乔煜闻到了浅淡的沐浴露和洗发露的香味。

  顾零解开那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手指灵活地在丝带间穿梭，不一会儿就绑了一个整整齐齐的蝴蝶结。

  她绷紧的小脸略微放松下来，轻轻松了口气。

  嗯，这样就好了，刚才的蝴蝶结差点逼死强迫症。

  乔煜将顾零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觉得自己又多了解了一点大小姐。

  门忽而被敲响，管家看着两人一步之遥的距离，眼底浮现出一点诧异之色。

  他很快敛去异色，说道：“大小姐，今天的课程结束了。”

  顾零的目光落在墙上的时钟上，今天的时间过得有点快。

  “大小姐。”顾零将视线落在乔煜身上，乔煜这才接着道，“我要走了，明天见。”

  顾零退后一步，似乎在给他让出路，让他好从画室离开。

  乔煜失笑，跟着管家走到门口时，忽而回头说：“明天我不会再迟到了，礼物肯定能准时送达。”

  乔煜再次重复：“大小姐，明天见。”

  顾零看着乔煜的眼睛，好半晌没说话，就在管家要催促乔煜离开时，他们听到顾零说：“好。”

  管家听到这个字，心中对于乔煜重新评估了一下，浮于表面的恭敬落在实处：“乔先生，我送您出去。”

  乔煜颔首：“麻烦了。”

  顾家的别墅远离闹市，乔煜离开时，顾家特意派了专车送他回家。

  他坐在车内，奢华的别墅慢慢化为黑点消失不见，乔煜这才将视线从车窗上收回。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轻轻摩挲着，仿若天生含笑的唇勾出一个细微的弧度。

  明天见啊，我的大小姐。

  ……

  第二天，吃过午饭后顾零就进了画室。

  她在画室里转悠一圈，走过去将窗帘拉开，让阳光洒进屋内。

  她轻车熟路地将丝带打成工整漂亮的蝴蝶结，余光瞥见一旁的草莓沙发。

  红彤彤的草莓沙发看上去可可爱爱，似乎十分软的样子。

  顾零看了眼时钟，距离下午一点整还有五十分钟，她刚好可以睡个午觉。

  她走过去在草莓沙发上坐下来，沙发很软，她大半个身子都陷在里面，她将双手放在小腹上，慢慢闭上眼睛。

  十二点四十五分，乔煜拿着一个一米多的画来到画室。

  顾零的生活作息早已被告知乔煜，他知道这会儿顾零应该在房间刚刚起床，于是直接推门进入画室。

  看到里面的场景时，他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动作。

  顾零睡在草莓沙发里，阳光懒洋洋的落在她身上，她微微拧着眉。

  乔煜小心将画放下，放轻脚步走到顾零身边，用身体为她挡住头部的阳光。

  乔煜见到她睡觉的姿势，心想：大小姐睡觉的时候也是规规矩矩的模样啊。

  多年来规律的作息让顾零养成了十分准时的生物钟，几乎是乔煜刚刚站定，她就睁开了眼。

  “大小姐，中午好。”

  乔煜的声音很低，他怕猝不及防的太大的声音会吓到顾零，也怕顾零醒来后看到身边有人会被吓一跳，于是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

  顾零的思绪渐渐回笼，刚刚睡醒的嗓音听起来有点哑，懒散的倦怠感驱散了她身上的清冷：“中午好。”

  乔煜走到一边倒了一杯温水，他用手指在杯身测了测温度，然后才转身准备递给顾零。

  这时的顾零已经从草莓沙发离开，站在距离沙发很远的地方，眼睛盯着一块空白的画板，似乎要将其盯出一朵花来。

  乔煜了然，决定保护一下大小姐难得的不好意思，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提午睡的事，将水杯递给顾零。

  顾零喝了水，说：“谢谢。”

  “不客气，水杯给我就好。”

  乔煜的手已经伸了出来，顾零便没有拒绝。

  乔煜没有说草莓沙发的事让顾零松了口气，她想起来乔煜要送给她的礼物，在画室里环视一圈找到一个之前没有的画。

  画被白色的布遮住，看不见里面的内容。

  乔煜并没有吊人胃口，他将白布取下，一幅令人惊艳的画作出现在眼前。

  乌瓦白墙的古镇被笼罩在橘色的黄昏之中，拱桥下的流水倒映着漫天的晚霞，水天一色，浑然天成。

  乔煜看见顾零眼中的惊艳之色，悄悄松了口气：“喜欢吗？”

  顾零点点头，指了指画，又指向自己，问：“我也能画出这样的画吗？”

  才学了一天的顾零已经想挑战高难度了，乔煜没有打击她的积极性，给予她肯定的答复。

  “画这样的画是不是要去现场？我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水平？”

  乔煜品了品顾零的这话，觉得重点不是画画，是亲临现场。

  “如果你学的够快，过段时间我可以带你去东湖公园写生。”乔煜补充一句，“东湖公园的樱花开了，很美哦。”

  顾零拿了一支铅笔，认真问：“我们今天学什么？”

  她看到自己昨天练习线条留下的稿纸，说：“我很聪明的，学东西很快，你可以多教一点。”

  哪有人大大咧咧夸自己聪明的？

  乔煜脸上的笑容加深，说出的话都含了笑意：“我知道，大小姐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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