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风的反应，李潼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担忧，说：“你还真的失忆了啊！”

风看向李潼的目光愈发锐利。

李潼却没有把风眼神中的警惕甚至是警告放在眼里，而是说道：“你是第一冥王，精神力体量太大，我没办法让你恢复记忆，不过我能证明我不会对大哥有害。大哥在哪？只要他在这，你就明白了。”

虽然无法读取记忆，但凭借超强的精神力还是可以通过李潼的反应判断出有没有说谎。

风仔细辨别了一下，从精神力传来的反馈中，李潼并没有说谎。

也就是说，李潼真的是林明轩的弟弟。

于是，风便直接回答说：“他出发去找你了。从时间上看，你们恐怕刚好错过了。”

“竟然刚好错过了……”李潼沉思了一下，然后问道，“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走的哪条路？我必须去找他。”

风就这样看着李潼，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清楚某些事情？”

李潼奇怪地看了风一眼，问：“你一点都不记得？从哪里开始说起？”

“全部。”风如此回答，“我的记忆很混乱。”

李潼思索了一下，然后毫不拖泥带水地开始从头说道：“我诞生于一个动乱的年代，不是现在凡体口中的‘动乱’，是修士界的动乱，大动乱。在很小的年纪，我就见过伏尸百万。

“先天魔胎在血腥黑暗的年代中可以快速成长，所以，我很快站稳了脚跟，在修士界打出了自己的名号。

“但不过百余年时间，我就发现，修士界中有一股隐藏的势力一直在追杀我。

“那是一群不属于任何势力的修士，从天地间而来，也消失在天地间；无法追踪，也无法剿灭；无穷无尽、悍不畏死。

“我在他们的连续追杀下几度陷入危机，幸好当时天地动荡，魔胎很容易从天地间汲取到能量，否则我早就死了。

“我被追杀了足有上千年，直到我的修为进入无宙境，才终于没有自寻死路的人妄图杀我。”

无宙境是准帝之前的那个境界。

无宙境在当年是极端顶尖的实力，无宙境修士在当年比现在的圣王还要稀有，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顶尖大教才会有，而且就算是顶尖大教也一般只有一位无宙境的修士。

现在的所谓大教动辄就能拎出来两三个圣王，当初的大教想尽办法也不一定能摸到无宙境修士的腿毛，能闻到脚臭都算是给你面子，更不要想抱大腿了。

李潼接着说道：“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放下警惕，却发现，天地间对我的压制力越来越强。

“起初只是渡劫的时候会比别人更难，我以为是因为魔胎的缘故，可后来居然到了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元力滞涩的地步，这绝不正常。

“也是这个时候，我遇见了大哥，大哥告诉我，我之所以会遇到这些事情，是因为他。”

风终于听到了想要的东西，提起精神：“因为零？”

李潼点头，说：“大哥与天道有不可化解之仇，天道入主了灵界的意识，而大哥则占据灵界世界之子的位置，二者实力不相上下；

“天地规则不允许他们这样的强者使用大范围的毁灭力量，所以他们只能使用创造的力量对抗。

“你是第一冥王，是冥界的世界之子，你应该知道，创造的对抗并不像毁灭那样迅速，想要争出结果需要万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在这样的斗争中，他们本身的能量很难决定结果，反倒是灵界的众多生灵更能影响战局。”

说到这儿，李潼微微正色：“而我，是灵界诸多生灵之中，可以扭转战局的少数几枚棋子之一。”

风：“扭转战局？”

李潼微微点头，说：“天道的野心很大，他想要彻底抹除大哥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在那个时候，天道占据上风，也确实有这个实力。天道建了一座城，那座城为大哥而建，城内的人也因大哥而存在；只是，那些城内人和大哥，只有一方能活。”

风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几乎已经猜到，那座城到底在哪里。

“那座城内有可以困住大哥的十道枷锁，天道想把大哥困在那座城里，然后流放到虚无之地。”李潼说道，“天道杀不死大哥，但他可以让大哥永远无法回到这个世界，在虚无的空间中自生自灭。

“我见到大哥的时候，他正被吊在那座城上，奄奄一息，却始终不死。”

风忽然攥紧了拳头。

李潼接着说道：“越是强大的术法，攻克的方法就越具有针对性，那种能禁锢世界之子的术法更是如此。如果没有找到针对性的攻克方法，那么永远也无法突破，可一旦找到了，阵法便如豆腐一般，一碰就碎。”

这个道理风自然知道。

冥界的天地规则由冥帝制定，冥帝只留了听令的规则，故而冥界等级划分森严，执行力极强而且绝无背叛者。至于术法，冥帝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限制，因此冥族的术法有很多在灵界是完全打破常规甚至是违背基本定律的。

而灵界的天地规则讲究残缺，万事万物都没有完美；没有不可抵御的攻击，也没有不可攻克的防守；有得便有失，有失便有得；当某一方面拔至最高时，必有别的方面跌至最低。

哪怕再强大的修士，再高阶的术法，也顶多只能控制涨跌的方式，而不能改变这一原则。

因此，当某种术法强到可以禁锢世界之子时，就意味着这种术法在某一方面弱到一触即碎。

“禁锢大哥的十道枷锁中，其中有一道的弱点便是，绝对无法抵抗先天魔胎的攻击——哪怕只是轻轻一碰。”

风终于明白李潼和古潼的关系在什么地方：“所以，你才会受到不明势力的追杀，才会受到天地的压制。先天魔胎世所罕见、千年难遇，而你却在这十道枷锁已经制造出来之后活跃于修士界。天道想让你死，只有你死了，才能保证枷锁一定不受破坏。”

李潼应道：“没错。

“我那么多年的苦难，竟然只是因为两个家伙的争斗，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竟然成了扭转战局的关键一子。

“那时的我怒不可遏，想着天道既然想将大哥囚禁，那我便偏不如他意，我就要与他斗到底；

“反正我终究要死，不如死之前打破大哥身上的枷锁——

“就算只能打破一道，也不想死得窝囊。”

风：“你……打破了那道枷锁。”

李潼冷笑着说道：“他凭什么决定我的生死？就因为一个‘可能’？就因为我‘有可能’会去那座城？‘有可能’破坏那道枷锁？

“我要把这‘可能’变成必然，让他最担心的事情，最惧怕的事情，彻彻底底明明白白地发生在他的眼前。

“就算他是下棋者我是棋子，我也要断他一指，让他知道不是所有的棋子都是那么好操控的！”

“那零……”风还是更为关心林明轩。

李潼收了收情绪，说：“十道枷锁缺一不可，少了一道，天道就无法禁锢大哥。

“大哥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最后逃出了那座城。

“那个时候我本就时日无多，枷锁被破时释放出了巨大的能量，原本我该死在那座城里，但大哥裹挟带走了我的元神，后来又重新为我塑造了躯体。

“那之后，我便认定他是我唯一的主。

“我这一生，没有什么信念。生于乱世，只求苟活。

“既然他救了我，那我这条命就是他的，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算让我死，也不过就是把命还给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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