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馨站起身来，用那双沾满黏土的手抱起了纸箱慢慢放入坑中，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纸箱。

  “我……可以先看看米球的尸体吗？”

  齐君看着顾笙馨询问道，她也没有马上开始把泥土推回去，只是把纸箱打开看着米球的尸体愣神。

  四周微风卷起雨丝穿梭在丛林中沙沙作响，她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顾笙馨默默站起身给齐君腾出位置，她的膝盖处同样是弄得脏兮兮的。

  齐君凑上前去，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脆弱的纸箱，在黑暗中一团模糊的白色出现在齐君视野中。

  手指翻开米球伤口处，在银白的微弱月光中齐君看清了尸体横切面，尸体断裂处没有粗看上去的那么整齐，不像是利器所导致，也不像是被撕咬而成。

  观察了一会儿，没有什么额外的发现，齐君又重新盖上了纸箱。

  在盖上纸箱前他往里面放了一个白色的纸折物品，那个白色纸折物品折的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上面布满了褶皱，估计折了很多次，看起来就像是被扔进水中浸湿又在太阳底下暴晒反复了许多次。

  但也还是看出制作者是想尽力折出花的形状。

  注意到顾笙馨的目光，齐君解释道:

  “安然给米球折的，他让我带在身上，也算是他给米球送别了……”

  顾笙馨没有什么反应，她又蹲了下来开始将那些泥土推回去，泥土很松软，掉在纸箱上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当纸箱被彻底掩埋的那一刻，也代表着陪伴了顾笙馨六年时光的米球完全离她而去。

  “跟我回去吧，司机还在公路上等我们。”

  “谢谢。”

  顾笙馨使劲压了压泥土，但在齐君眼里看上去却是一副软绵无力的样子。

  她站起身，双手在衣服上拍了拍，希望把泥土拍下来，但这样的结果只是导致衣服和手一起变脏。

  齐君微微动腿，示意顾笙馨跟上自己，顾笙馨像是个在风雨中迷失方向的人一般呆呆的跟在齐君后面，一路无话。

  在即将返回公路的前一刻，齐君停下了脚步，他转过头看着和他一同停下的顾笙馨。

  “你很伤心对吗？”齐君直视着顾笙馨恍惚的眼睛“安然也一样。”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把米球的死归咎于安然，你不是那样的人……”齐君走到顾笙馨面前，她依然是双目无神的低垂着眼帘。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你能告诉我吗？”

  月光照耀下，顾笙馨的眼帘缓缓抬起，眼中神色和六年前大差不差。

  “我说了你会相信我吗？”

  “我以前有不相信过你吗？”

  “过几天再说吧，我现在累了……”

  顾笙馨越过齐君继续朝公路走去，

  正在听音乐的司机忽然看到远处两个黑影靠近，吓得一哆嗦，手中的烟头掉落在地上，看清楚是齐君后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踩灭了掉下去的烟头。

  旁边浑身上下沾满泥巴的顾笙馨吸引了司机的注意力，她浑身湿透披头散发的，加上这姣好的面容很符合司机对于影视剧里女鬼的想象。

  司机咽了咽口水，往她身后看去。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边好像有一块陵园来着……

  齐君打开后车门，看向顾笙馨。

  顾笙馨看了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泥巴，又往前边的司机看去。司机强笑着连忙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不就是一些泥巴吗？多大点事啊，我回头清洗一下就行了，举手之劳……”

  “谢谢。”

  顾笙馨轻声道谢，然后小心翼翼的爬进车厢内，尽量不碰到车内的其它地方。

  齐君也随之进入车厢坐在了顾笙馨旁边。

  “那……小哥，还是回之前你上车的地方吗？”

  司机转动方向盘，汽车缓缓加速驶上公路正中间。

  “你想直接回家吗？还是……”齐君稍作停顿“还是先把安然带回家？”

  “让我一个人静静几天吧……”顾笙馨正襟危坐着，目光向车窗外看去。空灵的声音在车厢内显得落寞无比。

  齐君点点头，告诉司机位置后也不再说话。

  与来时相比，车里多了一个人，但声音却几乎没有了，司机也不再放他那充满年代感的车载音乐并随之哼唱，而是专心开车目视着前方。

  偶尔也通过后视镜看看后面的两人，刚刚顾笙馨开口说话了，司机至少可以确认她不是鬼了，反倒是个挺有礼貌的人。

  但是后排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比他们大半夜不知道为什么在荒郊野外弄得一身泥巴更让司机感到好奇。

  这个小哥急匆匆的赶到这荒郊野外的来接这个女娃，可是接上车后他们两个又像是陌生人一样都别过头一直盯着车窗外的一片漆黑。

  不像是朋友也不像亲人更不像恋人。

  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司机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自己活了几十年好像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到过与顾笙馨齐君两人相近的关系。

  直到顾笙馨下车前，司机依旧在苦思冥想。

  “再见。”

  齐君忽然想起了米球的惨状，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如果碰到什么危险，马上叫我，我很快就会过来的。”

  “谢谢，我知道了。”

  顾笙馨对齐低声道，在夜色中进入了自家院子，走过那黑夜中常人看不太清的路，她一步一步踏上台阶，最后停在了门口。

  面对着木质的大门，顾笙馨微微低着头没有马上进去，她知道齐君还在看着她。

  片刻之后，她转过头，在月光下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齐君对上目光，同样是片刻之后，她推开门进入屋内。

  随着顾笙馨关上大门，齐君的视线才重新回到了司机身上。

  “抱歉，把车上弄脏了”齐君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我会支付额外的清洁费的，现在回到最开始我上车的那个地方吧。”

  司机好奇的看了看齐君，没有再与他像来的时候扯些有的没的，直接发动汽车往来时的地点开去。

  在路上，车窗外的雨丝逐渐化为细雪，路灯昏黯地照亮了细雪，齐君可以看见这些细雪冰冷地落在地面上，源源不断。

  “麻烦了。”

  齐君在路边对着脑袋探出车窗的司机说道，随后付了款。

  “什么时候变这么便宜了？”

  齐君看着手机上支付成功的数字有些不解，他看向司机，后者一脸笑意。

  “就收一趟就够了”司机摆摆手“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那女娃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看得出来你很在乎她就是了……”

  不给齐君说话的机会，出租车扬起一阵灰尘就离开了现场。

  齐君站在公路望着被漫天细雪逐渐笼罩消失不见的出租车，眼神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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