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小道走出几十米，黄世柏来到那辆车的旁边。

  车身没有落灰，平时也未疏于保养，看来是剧组内部的私家车，用以通勤上班，而非落得和这片街区一样的下场，被岁月遗忘。

  他试着拉动车门，出乎意外的是，车门非常顺利地打开了。

  “没锁？”黄世柏微微出神。

  只能说车主的心真大，连车门也不锁。

  车内陈设简单，但颇具品位，沙发是真皮制成的。

  黄世柏随即想到，若是车主变成了丧尸，这辆车锁不锁自然无所谓了。

  咚咚咚。

  温导坐在车头，手指叩响前挡风玻璃。

  “干嘛？”黄世柏从车内钻出头来。

  温导下巴一扬：“我帮你物色好了对象。”

  他说的对象，指的是一名落了单的丧尸，它的上半身如枯死的柳树般弯曲垂下，漫无目的地四下转悠。

  “真要这么做吗？”黄世柏犹豫片刻。

  黄世柏也算见过世面，但温导提出的建议真可谓是惊世骇俗。

  他打算用汽车来捕捉一只丧尸！

  “事到如今，不得不做。”

  温导念了一句中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黄世柏看他打开了拍摄模式，镜头对准丧尸。

  “真是死性不改。”黄世柏叹息，扛着步枪朝前走去。

  他努力地控制着与丧尸的距离，谨慎地迈动小碎步。

  稍远处另有两名丧尸在游荡，他可不想一次性引来三只。

  距离一点一点地拉近，黄世柏忽然察觉到身旁有点不对劲，转头看去，瞬间吓得呼吸都停止了。

  温导走得比他还快，镜头聚焦着丧尸，三步并作两步，眼看就要贴到丧尸的脸上去了。

  “回来！”黄世柏压低声音喊道。

  温导充耳不闻，如同觐见般高举手机，对丧尸一顿环绕运镜。

  黄世柏呼吸急促，加快了步伐跟上去。

  正当此时，丧尸忽然扭动腰肢，转了半圈。

  他那双混浊无神的眼睛，正和黄世柏四目相撞。

  “吼！”

  丧尸发现了目标，双臂伸直，迎向黄世柏。

  “只针对我吗？”黄世柏心里一沉。

  再看温导，他不仅没有半点危机意识，反而握紧了拳头，低低呼道：“连视觉都有保留，太神奇了！”

  黄世柏翻了个白眼，默默地后退。

  丧尸完全没有注意到温导，跟上了黄世柏的脚步。

  黄世柏退到私家车旁，打开了主驾驶的门。

  车门打开的瞬间，他稍稍转移了视线。

  仅仅半秒不到的瞬间，丧尸突然加速，怪吼着扑向了黄世柏。

  “靠！”

  黄世柏暗骂一声，钻进了车内。

  丧尸紧跟其后，扑进了驾驶室。

  脚上传来阻力，丧尸扯住了黄世柏的裤腿，一口咬在他的鞋子上。

  “滚！”

  黄世柏无情地抬脚踢开他的脑袋，如泥鳅般顺滑地向副驾驶爬去。

  他企图推开副驾驶的门，却发现推不开，车门似乎是卡住了。

  他完全没预料这种情况，眼下丧尸又抓到了他的小腿，他不得不转过身去，用枪托猛砸丧尸的鼻梁。

  鲜血点点，滴落在他的裤子和鞋尖。

  痛击之下，丧尸愈发凶猛，它猛窜上来，张口咬向黄世柏的脖颈。

  咯！

  牙齿没能撕开鲜嫩的肌肤，两排牙齿被坚硬的复合金属卡住。

  黄世柏将枪托塞进了它的嘴里。

  张开的嘴没能合上，血腥味道混杂着恶臭涌向黄世柏的鼻尖，黏腻的口水落到胸口。

  “真臭！你特么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刷过牙吗？”

  咔哒！

  僵持之时，黄世柏身后的车门打开了，温导举着手机往里挤。

  黄世柏怒不可遏：“什么时候还拍！拉我出去！”

  温导闻言，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抓住黄世柏的衣领往外拖。

  黄世柏被拖到车外，丧尸继续朝他扑来。

  然而黄世柏一甩车门，丧尸的整张脸撞在了车窗玻璃上，压成薄片。

  另一边的车门，也被温导关上了。

  “你出的馊主意！差点害死我！”黄世柏愤愤道。

  温导讪笑道：“不好意思，我忘记告诉你副驾驶车门比较难开，老年车了，毛病比较多。”

  “这是你的车？”

  “是啊。”

  黄世柏嘴角抽搐。

  温导为了抓住一只丧尸，不惜牺牲自己的车，这份痛下血本的精神，他可真是领悟不到。

  “看到没有？它和电影里的丧尸真的不一样！”

  温导将手机压在车窗上，惊喜地叫出了声。

  “什么不一样？”黄世柏凑过去。

  “看瞳孔反应，丧尸是死物，瞳孔括约肌失去神经支配，无法扩张和收缩，但你看他们。”

  温导开启闪光灯，突兀夺目的光照落进丧尸眼里，令它们顿感不适，侧过了头。

  黄世柏从侧面观察，发现它的瞳孔确实有明显的收缩。

  “难道它们还活着？”

  温导围绕着各个角度拍摄记录，忽然放下手机，沉重地说道：“你知道我想到什么了吗？”

  “什么？”

  “甲苯噻嗪，又名赛拉嗪，一种强效α2肾上腺素受体激动剂，原本是用作给动物镇静和止痛的兽药。”

  黄世柏听得云里雾里：“你跟我说兽药干什么？”

  “因为近期这类兽药被用在了人身上，瘾君子发现当它和其他致幻药片一同使用，可以延长快感，于是越来越多的甲苯噻嗪在市面流通，吸食的结果就是全身溃烂、行为失控，如同行尸走肉，所以该药又被称作「僵尸药」。”

  黄世柏恍然：“你是说，它们是因为吸食这类药片变成的丧尸？可它们表现出的极端攻击性又如何解释？”

  温导抿紧嘴唇，这个问题他也没有答案。

  “附近的街区正好是僵尸药的重灾区，我们去那里看看，或许能找出原因。”

  黄世柏点头。

  反正继续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他们拉开车门，黄世柏负责把丧尸引走，温导进入车内发动引擎。

  咣！当！

  温导从后视镜望去，发现黄世柏没有把丧尸带远，而是两棍子下去，把丧尸敲晕，塞进了他的车后厢。

  温导目瞪口呆：“喂！你塞我车里做什么？”

  “带过去当样本，免得有人不信我们遇到了丧尸！”

  黄世柏奋力拽开副驾驶的车门，利落地坐在满是丧尸口水的座椅上。

  他看了一眼发愣的温导。

  “看什么看，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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