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世柏和温导离开百货大楼，拐入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

  事实上，除了百货大楼附近的剧组人员活动，方圆十里都是荒无人烟。

  房屋荒废了几十年，门窗爬满藤蔓与杂草，连竖立在土里的路牌上，喷绘涂鸦早已褪色。

  黄世柏前后看看，见没有丧尸活动，才放心下来。

  “你要把我带哪去？”温导不冷不热地问道。

  黄世柏松开他的手，面无表情。

  “如果不是我，你早成丧尸的一员了。”

  “至少我留下了珍贵的影像资料。”

  黄世柏郁闷地望向温导，着实是自己低估了他对电影的执念。

  “你的意思是，比起等到警察赶到，你九死一生奔向警察说谢天谢地你们终于来了，你更愿意警察看到的是一具导演的尸体，和记录下片场尸变的完整录像带？”

  黄世柏以讥讽的腔调说完这句话，温导却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意味。

  他笃定地点头：“正是如此！”

  黄世柏一拍额头，无比懊悔：“我到底为什么要救你这种人。”

  与其救温导，他不如把时间花在寻找洛南上。

  “仔细想想，你这一辈子有多少机会看到真正的丧尸？又有多少机会手边正好有高级摄影机可以清晰无比地拍下来？”

  黄世柏嘴角一咧，冷笑道：“那是你没去过华夏，我们那的人无论遇上什么转瞬即逝的稀奇事，总是「正好」拍下来传至网络。”

  温导摇摇头，面露失望：“你不理解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什么？”

  “意味着我将会是第一个将真丧尸拍入电影的人！一个几十年的古老题材，因为我的一个镜头重新发泛活力，它将是一场电影革命！将会是旷古烁今的伟大成就！这才是国际大导演该做的事！”

  温导紧握双拳，神情激动，满面红光。

  “机会千载难逢！在恐怖电影的历史和未来里，唯有鬼片里真的有鬼和外星人真的到来才足以比拟！”

  黄世柏嘴角一抽：“中国有个成语叫「叶公好龙」，你一定没听过。”

  温导一顿，他从小跟着家庭移民，没什么机会接触传统文化。

  “什么意思？”

  “说一个古人，具体叫什么我忘了，他特别喜欢龙，逢人都说自己怎么怎么懂龙，结果有一天一条真龙闯进他的住宅，他看了一眼，嗷一嗓子倒在地上，被吓死了。”

  温导大概听出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我会被这个想法害死？”

  黄世柏瞪他一眼：“难道还不明显吗？但凡你被咬上一口，你就嗝屁了，还谈什么伟大成就遥远的梦？”

  温导沉默了。

  他手托下巴思索半晌，缓缓抬起头，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

  “你说的有道理……”

  黄世柏以为他总算想通了，欣慰地说：“当务之急，我们是先报警，等警察来处理这事。”

  “不，你说得对，我应该确保自己安全的前提下，继续跟拍丧尸！”温导信誓旦旦地说。

  黄世柏啪的一声猛拍额头。

  他差点以为眼前站着的是池明。

  看来世界上多的是奇葩人，他们的脑回路极其相似，没一点像正常人。

  温导扫了他一眼：“你难道不想知道丧尸的起因吗？”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感兴趣？”

  黄世柏两手一摊，除了洛南的安危，他对丧尸从哪来到哪去的事一概不关心。保护自家艺人，是他作为经纪人的责任！

  除此之外，管他去死！

  温导循循善诱：“你想啊，丧尸是纯粹虚构的产物，它们的存在本身就不合理。”

  “一个大脑死亡的人，就算有某种因素控制他的身体活动，也无法处理声光热等感觉，因为这些是大脑负责处理的信号。”

  “那么丧尸是如何对强光、气味、声音做出反应的呢？何况一个死物，无法分解食物获取养分，怎么可能长久地活动？身体机能迟早会枯竭一空。”

  “最关键的是，丧尸是如何分辨同类和活人的？对于一个死物，信息素自然也起不到作用吧。”

  温导洋洋洒洒罗列了一堆讲解，黄世柏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在想，明明是如此理智的人，为什么会相信真有丧尸存在于世？

  温导望着黄世柏，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要的不是一部卖座的电影，不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噱头，而是解决电影界的历史难题，彻底改变恐怖电影在观众心中的印象！”

  “说白了，我们不是在拍恐怖片，我们在创造真正的恐怖！”

  黄世柏叹息一声。

  原来国际大导演这么中二的吗？

  但不得不承认，被温导这么一讲，他确实对片场里的丧尸产生一丝好奇。

  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晃晃脑袋，黄世柏把危险的念头甩掉。

  好险！

  差点就被洗脑了！

  “就算你这么说，我们也无法验证你的猜测，外面太危险了。”

  “没关系，我们有那个。”

  温导指了指前面。

  黄世柏看过去，在小道的拐角处，露出了一个特别形状的金属造物。

  枪！

  黄世柏走过去，将步枪捡起，卸下弹匣检查。

  弹匣是满的。

  他注意到捡枪的位置旁边洒有一滩血迹，可能是步枪主人也遭到了丧尸袭击。

  不知为何，他一枪未开，并遗落了自己的武器。

  黄世柏装好弹匣，将步枪丢给温导。

  “你来，我办理的是工作签证，使用枪械会让我吃牢饭的。”

  温导把枪丢回来：“我是导演，不是杀手。”

  黄世柏干瞪眼：“所以遇到丧尸时我把枪递上去请它鉴赏一番，为我们逃跑争取时间？”

  “或许吧。”

  温导退了两步，完全不想触碰到枪。

  黄世柏想了想，卸掉了弹匣，抓住枪口的位置顺手抡了一下。

  “幸好工作签证没说不能使用烧火棍自卫。”

  黄世柏潇洒地将枪扛在肩头，冲温导扬了扬下巴。

  “接下来什么计划？”

  “我们需要近距离观察丧尸，获得更多的线索。”

  “所以……？”

  温导指了指远处的一辆私家车：“我们可以亲自抓一只丧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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